“你沒帶多少錢。”應不塵說,“我又不敢跟你說話。”
“你還有不敢的事?”周瞳歪在長凳上,說,“你昨天罵我的時候那可厲害了,你把我罵的跟狗一樣。”周瞳冷笑了一聲。
“喝酒了,不能當真。”應不塵擺擺手說,“要不我去往奶那跪一天給你賠罪。”
“别擾你汪奶清淨了,死了都沒消停。”周瞳說。
“瞳哥,我給你背包呗。”應不塵說,“你重。”
“管好你自己就謝天謝地。”周瞳一拍他,說,“上車了。”
興許是拍到了傷口,應不塵輕輕嘶了一聲,周瞳問,“又疼是不?”
“還好。”應不塵說,“沒事兒,瞳哥,咱先回去吧,明天就過年了,今天要買不上菜了都。”
“你那飯做的,”周瞳說,“買不買菜能咋,買倆鞋墊子炒一炒,都一個味兒。”
周瞳上車就開始睡覺,他媽的自己這是幹啥呢?昨天才從他哪兒跑出來,今天又回去了?真服了。
應不塵倒是小心翼翼的,連手都不跟他挨在一起了。
那也還行,起碼他正常了。
“瞳哥,對不起。”應不塵說。
“又咋了。”周瞳問。
“我不該對你這樣,”應不塵說,“我就是等你等得太久了,我昨晚上也想清楚了,你能原諒我嗎?”
“就這麼地吧。”周瞳說,“以後不犯病了就行。”
“那我能跟你挨在一起嗎?”應不塵輕聲說,“我邊上這人有狐臭,我聞了有點惡心,想暈車了。”
周瞳看了看應不塵邊上的大漢,瞧着是有點兒埋汰,說,“那你過來點兒。”
應不塵挨在周瞳邊上,抱着自己的包,說,“這位置就是硬,硌得我後背都痛,但是瞳哥,我沒那意思,你不要誤會。”
“那你靠我身上。”周瞳說,“叫你能的,你那個背要是留疤了,你難看死了。”
“我知道錯了。”應不塵說,“對不起。”
他一道歉吧周瞳心裡就不是滋味,他攢着錢,給周瞳買房子,給他置辦那麼多東西,完了就是心性小,弄不清楚那什麼勞改或者他倆這關系的,誰家這大孩子遭這麼大變故心裡沒點毛病,尤其心思這麼重曉得感恩的,更是憋着恨自己。
一這麼想,周瞳就覺得這娃可憐。
“你包給我。”周瞳說,“冷不冷,别又感冒。”
“有點兒。”應不塵說,“手年年長凍瘡,一到這地方暖洋洋的就犯癢。”
這玩意兒之前周瞳在洗頭那段時間最嚴重,晚上都癢醒的滋味他最是清楚,說,“我手冷,我給你撰着。”
應不塵挨在周瞳身上,手也叫拉了,靠那麼近,周瞳要不是自己開車他就睡大覺,一直以來他都這樣。
周瞳睡着了,應不塵又忍不住看他,但是這兒太吵了,保不齊他就醒了,所以也不敢過分偷看。
周瞳一睡醒,就到了新春了,應不塵老老實實,也不說瘋話了。
“瞳哥,咱到了。”應不塵去給周瞳拿包,二人又要回到小區裡的房子。
應不塵說,“我過完年大概十五六就開學,我給我自己報一個補習班,我初一二三在家,初四我就出去學習,等上學就直接去學校,我就不在你眼前礙眼了,瞳哥,我說的話算話,你說的算話嗎?”
“啊,”周瞳仰在沙發上,說,“你用不着這小心,過年你想歇歇就歇歇呗。”
應不塵搖搖頭說,“還是算了,這個抽屜裡我給你買的煙,這邊都是從前帶回來的打火機,但是抽煙身體不好,你還是少抽一點。”
“我的話,”應不塵說,“挺不是個東西的,我就多在外面待一會兒,讓你清淨清淨。”
周瞳啊了一聲,打開了電視,說,“你讀書那你願意去讀就去讀呗,在家也行,你别這樣,就大大方方的就行,好不?”
“嗯。”應不塵給汪奶點了香,站的端端正正的,搓着手一臉做錯事情的樣子,說,“知道了。”
過年這天反而街上沒什麼人了,周瞳起來的時候都中午了,應不塵正在廚房做飯,看見周瞳起來了,說,“瞳哥,我給你新買了衣裳,你過年穿,然後你的衣服,也不是我洗的,我怕我洗你的衣服你不高興,我找外頭幹洗店洗的,過年還要加錢。”
“我哪那麼多不高興。”周瞳打了個哈欠,說,“吃啥啊?”
“你講我做飯難吃,我今天不是我做的,”應不塵說,“我找我們老師給我炖好的,我就端回來再煮一煮就行了。”
“一早上幹這麼多事兒呢?”周瞳說。
“嗯,我第一回有人跟我過年了嘛,以往每年都都在宜華,都在外面,我想跟你好好過個年。”應不塵低着頭,翻着鍋,擦了一把臉,說着有點不舒服了,“你也好久沒...好好過年了,我還惹你生氣...”
“行了诶,”周瞳說,“哭啥。别哭了,過年過年呗,咱兩過。”
周瞳看着沙發上疊的方方正正的衣服,說,“花那冤枉錢,你這小摳門不得難受死。”
“但是我更怕你生氣。”應不塵說,“我又不敢幫你洗。”
“你洗你的呗,”周瞳說,“我餓了,弄一碗給我吃。”
“馬上,馬上。”應不塵說,“我老師燒的紅燒肉,特别好吃,那會兒我剛來新春的時候,那李泥鳅也不管我,我餓着肚子上學,我老師領我吃的,跟汪奶似的。”
周瞳覺得這孩子真是太苦了。
“不想那些事兒,過來吃飯呗。”周瞳打開了電視,電視裡面都是跟過年有關系的節目,換來換去都一樣。
應不塵現在吃飯都不挨他邊上了,端着個碗坐沙發邊上吃,還笑眯眯的說,“瞳哥,你多吃點。”
周瞳看着他縮成一團吃飯的後腦勺,沒來由地覺得自己說他的話有點過了。
“唉,你下午去幹啥?”周瞳問。
“沒幹啥,你看電視我就去房間讀書,你要睡覺我就在外面。”應不塵看着電視,頭也不回的說。
“嗷,”周瞳說,“你就給我買了衣服,你自己沒買?”
“我不用。”應不塵還是不轉過來,說,“我就去學校,穿啥都一樣。我摳慣了,給我穿我也穿不明白。”
“我給你養這麼窮酸嗎?”周瞳擰眉說,“出去買一件去。”
“真不用。”應不塵吃完飯,就進去學習了。
周瞳覺得應不塵的變化有點讓他難受,說不上來的難受。
就那種緊繃繃的,固着自己不能犯錯的,把周瞳當恩人又當親爹的感覺,比之前更差了。
算了。
這樣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