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并沒有告訴沈明玉他已經暗中處死過很多欽天監的人了,那少女實在是心性太過于單純,有些事情告訴她不一定會是好事,如果讓她心神不甯,從而影響到邪器的淨化可謂是得不償失。
至于現在,他的眸色暗了暗,右手下意識地撫摸着腰間的佩劍,開始思考着接下來的對策。
他很早就有懷疑欽天監内還有内鬼,可苦于毫無證據,或許這次會是個好的契機,這事發生的太快,不過兩周時間,事态就已經運轉到了難以掌控的地步,表面上不過是兩方對抗,昭天盟時時被打壓。
實則身處陽面的他們究竟有多少人包藏禍心,根本無從得知。
與此同時,聞遠賢的府邸,會客堂,身為戶部尚書的他手中正握着把修士的劍,光滑明亮的劍鋒映着他細長卻兇狠的眼。
而他的身邊,正站着位修士,竟是在永平城城外與河月大戰的兩名修士之一,此時隻是穿着常服,面色平淡。
“你肯定也不想讓那筆錢财落入到欽天監手中吧,”聞遠賢的耳邊響起修士溫和的聲音,“所以這次的消息不能有錯,十名昭天盟中高層同時出手,可不是什麼小打小鬧,隻要證明了欽天監的無能,你自然能保住這筆錢,不說七七八八吧,五成肯定是能做到的。”
聞遠賢眯了眯眼,将修士的劍重新還給了他,“胡總管親自去欽天監接的人,怎麼可能會有錯,肯定是因為前幾天神使在金銮殿上說的事,一個公開的秘密罷了,你們做不到,現在陛下自然要去尋找其他可以救活那女子的方式。”
“倒是她身邊的南樓,聽說也是神使,真打起來的話實力不亞于你,你又怎麼能保證一定可以殺了沈明玉?”
修士抿了口面前的茶,漏出有些滿意的表情:“我們不需要殺了她,隻是一次警告罷了。”
聞遠賢擺出個願聞其詳的表情。
修士輕笑一聲:“昭天盟又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邪教,隻是因為剛剛成立,修煉方式不太受那群老頭子認同罷了。我們隻是想成仙,何必去殺一隻不過幾百年修為的草妖呢?”
“更何況,她因為極其特殊的能力,已經被神使大人禀告給了天華尊上,據說尊上對她也算有點興趣。所以此次我們的目标隻是一個,即證明欽天監的無能,同時讓沈明玉受傷,起碼段時間内無法淨化邪器。”
“聞大人,我們完全可以雙赢啊~想想你躺在床上的孫女,她急用錢,耽誤不得。”
聞遠賢僵硬地将頭轉了過去,雙眼直勾勾地看着修士,随即嘴角裂開了個很是難看的微笑,嘶啞地說道:“那就這樣吧,不管怎麼做,這筆錢我不能給欽天監。我确定,胡總管接了皇帝的密令,避着所有人去了欽天監,孟霖和南樓給沈明玉在城裡到處買吃喝玩樂的東西買了三天,剛剛才回。”
氤氲的茶香中,修士滿意地點了點頭,從懷中掏出張傳聲符箓,注入内力,輕輕吐出兩個字:
“動手。”
馬車飛速急奔,此時正穿越在狹長的羊腸小道上,如果沈明玉此時是人形并且看看窗外,會赫然發現這并不是去往皇宮的路。
而司淵此刻則解開了沈明玉的禁言,神色平淡:
“可以了。”
紅線亮了兩亮,少女的聲音從内傳出:“……咳咳。”
意識到司淵說的意思是她能說話了,沈明玉在心底斟酌着用詞,良久,她問道:
“你想到了什麼?我已經有些聽不懂了。”
司淵無奈地搖搖頭:“你能聽懂。”
沈明玉:“……好吧,我就是感覺如果皇帝監視着欽天監的話,好像也很正常,畢竟現在這屬于風口浪尖嘛,但是為什麼你防備心理這麼重?”
“你來到欽天監後,兩周一共出了幾次門?”司淵不答反問,右手輕輕撫摸着紅繩。
沈明玉愣了愣,“沒有幾次啊,因為又不是天天要上朝,而且我有時候起不來,也會不去的來着?好吧,說到這個突然感覺有些對不起謝恒,剛開始我和他不是這麼保證的,不過也不能怪我,嗯。”
少女開始自顧自地找借口:“那麼早,誰能做到次次都起來啊?更何況也不是每次都有什麼事彙報,哪有……”
思維具有慣性,沈明玉雖然口上一直在碎碎念,但由于她來到皇宮也不過兩周時間,司淵這麼一提起,倒也是逐漸回想起這一次次的入宮。
最後徹底沒了聲,話都沒說完便仿佛又被施了靜音咒。
司淵見少女這個反應,知道她應當是已經發現刺客前來的時機越來越精準,問道:“現在還需要問我想到了什麼嗎?”
沈明玉的聲音有些蔫巴,“這些孟霖應該也發現了吧?他沒跟我說,但其實我知道欽天監裡有人失蹤了,我懷疑是他動的手。”
馬車的速度越來越快,俨然已經有了失控的迹象,紅繩形态的沈明玉還未察覺,由于情緒上的落寞,她也沒有看到司淵眸底的冷色。
“其實無所謂,我們不需要去猜到底誰是陰溝裡的老鼠。”司淵聲音極輕,“隻需要好好判斷着這些老鼠到底想要什麼。”
就聽着車前面突然——轟!
好似撞上了什麼硬物,馬匹在嘶鳴,車身巨震。
司淵擡手按住車廂,以一個奇怪的角度将它停下,神力運轉,已經快要散架的車廂硬生生地向後倒退了兩秒,恢複到了先前的平穩。
沈明玉隻覺着心髒都跳到了嗓子眼,連忙在體内運轉淨化術想要重新化為人形,就聽着司淵低聲交代:“噤聲,不用動。”
一時之間也沒了主意,隻能安安靜靜地做好一根紅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