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悅并不識得此人,她許久沒有進宮來玩,便是來,也隻來皇後宮裡,所以還真不認識這位美人。
但是對周錦悅來說,對方的立場隻有兩種,一種對她好的,一種和她對立的。
此時問起這個,顯然是不懷好意。
周錦悅擡起頭了,也不裝嬌羞了,隻面色微微顯出害怕來:“叫娘娘笑話了。那時我的确是吓到了,幸而我們兩家當時已經在議親了,他才能注意到我遇險,我才得以活命,不然還真不知會怎樣呢。”
永甯公主見她如此,微微譏諷道:“真是這樣?怎的周、陸兩家議親這麼大的事,滿京城竟無一人聽見風聲?”
周錦悅面露羞赧:“這事怪臣女。當時隻聽聞他名聲不佳,故有些猶豫,我父母見我不願,便也不曾強求,所以向外隐瞞了這個消息。”
周錦悅朝白晟漪莞爾一笑:“永甯公主說是在那一日定情,倒也沒說錯。臣女确實是在那一日對他改變看法的。”說完臉頰微紅的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随即又低下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周錦悅低着頭冷冷一笑,她就是認了,那又怎樣?隻不過這話要怎麼說,可不是白晟漪可以控制的。
英雄救美的事情,往差了說關乎女子名節,但這種事情,隻要結果是好的,大家就能把它說成是一樁佳話。
永甯公主見她如此說,卻還要不依不饒:“倒也的确,孤男寡女獨處一夜,想不生情也難呐。”
這話說得難聽。
皇後當即就訓斥道:“永甯,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說話還是要注意分寸。”
白晟滢插嘴道:“皇姐,你說話的确是要注意些的,人平日裡心裡想什麼,看東西便是什麼。這麼多人在這裡呢,你這話傳出去,若是叫人知道是從天家傳出來的,怕是叫人以為皇姐你平日裡就知道那些東西呢。”
白晟漪的臉青一陣白一陣,不在說話了。
榮貴妃輕笑一聲:“永甯說話是有些不妥,隻是也是關心昭和。”輕描淡寫的把這事揭過去,有接着道:“既是早有議親之意,昭和那日受了驚,隻怕陸二郎也是心疼不已,可有憐香惜玉好好安撫昭和?”
陸裕川的臉色已經有些難看了,剛準備開口說話,外面便有人來報:“皇後娘娘,皇上讓陸二郎去禦書房一趟。”
有人詫異:“剛剛不是見過了?”
那太監一臉賠笑道:“是安遠侯和陸首輔來了,剛好在讨論邊境之事,想起陸二郎在這裡,便讓奴才請他也過去。”
皇後擺擺手:“好了,二郎,你便過去吧。”
陸裕川身形不動。
周錦悅在寬大的袖子下面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放心。
陸裕川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皇後,見皇後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他才躬身向各位娘娘行禮,跟着那傳話的太監出去了。
周錦悅這才擡起頭來:“貴妃娘娘說笑了,那時我同他并不相熟,況且我一醒來,他就已經因為重傷昏迷不醒了,何來他安撫我一說?”說完她“噗嗤”一笑:“娘娘和永甯公主莫不是話本子看多了?從那麼高的懸崖掉下去,能活着已是萬幸,哪還有其他的精力做其他的?”
白晟滢臉上浮現關切之色:“是啊,我記得那時你還請了好多天的假沒去上課呢,聽聞你被救起來的時候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當真是極為驚險的。”
周錦悅眨了眨眼,其實她當時隻是蹭破了皮,但她也沒有出言反駁。
另有一個周錦悅熟悉的妃嫔道:“的确如此,我聽聞陸二郎也隻剩下半條命了,急的慶和長公主去護國寺拜了又拜,好保佑她的孫兒平安呢。”
慶和長公主便是陸老夫人,她是宗室一個王爺所出,隻是因為那位宗室王爺血脈稀薄,那一任的皇帝憐他隻有一個女兒,便将他唯一的女兒封為了公主,隻是個封号,其實和現任的皇室血緣關系很遠了,近年近又因為她兒子陸首輔争氣,給她請封了诰命,大家便都習慣叫她老封君了,但宮裡的人還是稱呼她為慶和長公主。
陸裕川的确是傷得很重,陸老夫人當時那麼大年紀,連續好幾天去了護國寺,這事情也有不少人知道。
話題被這麼一帶,就逐漸歪樓到那天有多驚險,周錦悅受了傷之類的事情上去了。
後面再有諸如此類的話,都被周錦悅不動聲色的擋了回去,這裡又是皇後的主場,榮貴妃說了幾回,便也作罷了。
皇後見時間差不多了,知曉今日是别想好好說話了,便說了幾句:“時間也差不多了,你快回去吧,剛剛有宮女來報,說陸二郎已經在大門口等你了,你們好好相處,去城裡四處逛一逛,好好玩一玩吧。”說完又賞賜了許多東西。
周錦悅心下一喜,終于可以出去了,乖乖的謝了恩,準備告辭。
誰料永甯公主忍不住嘴欠:“是啊,可不是麼?的确要趁這幾天好好相處,不然過兩天去了邊境,若是回不來,怕昭和要走寡婦了。”
這話不可謂不惡毒,陸裕川還沒去呢,就有人咒他死,一瞬間,殿内不少人臉上都有些異樣。
周錦悅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皇後今天忍她們忍了很久了,此時終于忍不住。她把茶盞往桌子上重重的一放,茶水濺出桌面,也吓了其他人一跳,紛紛下跪:“皇後娘娘息怒!”
“永甯,你不會說話就閉嘴!”
“陸二郎是主動請纓的上戰場的,是我們大乾的大好兒郎,也是即将為國征戰的勇士,你如此詛咒他,視邊境将士的性命為何物?若是人人都像你這樣想,我大乾戰士豈不要寒心?”
“你回自己宮裡,一個月内不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