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剛的确是這麼想的,皇帝這是一點機會都不給她。但事已至此,她隻能期盼那衣服在脫下來之後還在,或者别人穿也是有血迹的。
她可不信真的有先祖顯靈。
祭壇下面的人看着今日的情形,無論是剛剛天子遇刺,還是祭祖之時的青鸾啼血,今日必然是一場風波。當下皆噤若寒蟬,不敢發出什麼響動。
看着榮貴妃帶着三兩人急匆匆的去了偏殿,後面還跟着皇帝的貼身太監得福公公,皆默然靜候。接下來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讓人膽戰心驚。
場上隻能聽到風吹動白幡的聲音。
不知過來多久,得福領着一個渾身打顫的宮女回到了現場,他的臉上也挂着驚惶之色,領着後面那宮人跪下,連頭都不敢擡。
随後,便是換了一身靛青色禮服的榮貴妃被人扶着走了過來。
面上的妝容和衣着都重新整理過,但卻無法掩飾她眼中的懼怕和詫異。不,不可能,怎麼會這樣......
得福上前也不敢說話,隻喊了一聲:“皇上......”隻跪在地上,便再無下文。
皇帝也不需要他在說話,他有眼睛,自己會看。
那身着青鸾禮服的小宮女已經吓得兩股戰戰,匍匐在地上不敢說話,幾欲昏厥。
皇帝的角度能很直接的看到那裙擺的尾部。
青鸾鳥的圖案栩栩如生,華美異常,卻不失端莊,黑色珍珠鑲嵌在神鳥的眼部,熠熠發光,已然不見了血痕。
台下離得近的朝臣和命婦也看見了,也包括周錦悅。
周錦悅也很吃驚,雖然皇後說讓她安心祭祀,準備看戲,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通,那禮服是怎麼回事。
更别說,先前的刺客了。
姨母應當不至于用這麼極端的方法......吧......周錦悅把這個念頭甩出腦後。應當不至于,且不說皇帝和皇後多年夫妻,刺殺皇帝可是滅門的大罪,此時還未到窮途末路之時,皇後應當不會這樣做。
周錦悅确信,榮貴妃身上的禮服是做過手腳的,她看着榮貴妃花容失色,幾乎是渾身發軟的被宮人拖着回到祭壇,眼底也沒有一絲同情之色。
若是皇後今日穿上了那有問題的禮服,大約也是現在一樣的下場吧。
明毅帝表情漠然:“榮氏,你可死心了?”
已經直呼榮氏了。
這聲音如同利刃刺入榮貴妃的心口,吓得她跌坐在地,濃麗的胭脂也掩蓋不了她此刻蒼白的面色:“不,不是的......定然是皇後害我......”榮貴妃已經混亂了,她認定是皇後害她,全然忘卻了皇後此時不在現場。
皇帝怒目圓睜:“你還敢攀扯皇後!!梓潼此時命懸一線,如何害你!!這血迹隻有你穿上才會出現,你還敢狡辯?”明毅帝的眼神更加冰冷:“說起來也是奇怪,為何皇後受傷了,你無人庇護,卻一點油皮都沒破?”
太子和皇帝都在抵擋流矢,自顧不暇,自然無人管在一旁的榮貴妃,可巧的是,榮貴妃僅僅隻是出汗了,因為煙霧無法視物,衣服稍微有點亂,竟是一支箭都沒有射中她。
當然,也可以勉強解釋為她站得位置不如皇後和太子離他近,但這麼多箭矢,濃煙滾滾,竟然一隻都沒有偏向她的方向嗎?
榮貴妃一驚,皇帝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要受傷或者死了才好嗎?頓時心中絕望又痛苦。
四皇子白晟甯聽不下去了。
皇帝再說下去,就要懷疑這刺客與榮貴妃有關了,或者直接懷疑到他的頭上。
白晟甯上前一步沉聲打斷了皇帝的無端猜疑:“父皇,此時還是應當盡快完成祭禮,好專心救治母後才是。”卻對榮貴妃一事決口不提。
他不提,台下百官可沒忘記。
禮部的一個官員上前一步,正是剛剛斥責皇帝無視禮法讓貴妃上台的官員之一。
“皇上,不光貴妃之過,皇帝違反禮制,讓榮氏女登祭台,恐此舉也惹怒了神靈,還請皇上向先祖告罪......”
白晟甯心下定了一定,這下,皇帝應當不會繼續懷疑刺客之事與他有關了。
白文策不怒反笑:“愛卿的意思是,讓朕下罪己诏?!”
那個官員不敢吭聲了。
任誰都能看出來,皇帝已經瀕臨暴怒的邊緣,紛紛為那不怕死的同僚捏了一把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