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遠比傅傑想的更加殘酷,他第一次殺人的時候,鮮紅的血濺了他滿臉,他整個人都傻了,要不是陸裕川拉他一把,他那個時候就斃了命。
可也隻有一開始的時候才會這樣。
到現在,心境已然不同。在第一次應得勝利的時候,傅傑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是了,這才是他想要的感覺。
戰場,熱血,駿馬,勝利。
傅傑開始迷戀上這種感覺,他終于明白自己想要做什麼了。
盡管不是每一次都能勝利,但更因為如此,勝利之後的滋味才顯得那麼難能可貴。
傅傑也毫無形象的癱在陸裕川的床上。
陸裕川的官職要比他高一些,已經是裨将了。
由于傅傑死皮賴臉的糾纏了好久,周淮同意特别照料,把他和陸裕川始終都分在一個隊伍裡,否則當時陸裕川也不能那麼及時的把他救下來。
但也僅僅止步于此了。
周淮的上頭還有一個夏将軍在,他自己隻能算是二把手,不可能肆無忌憚的徇私,隻能在這些無關緊要的地方睜隻眼閉隻眼。
陸裕川對戰場上的周淮還是刮目相看的。
盡管平時的周淮仍然不會說話,但很明顯,夏将軍已經習慣了他的說話方式,隻聽取那些對戰場局勢有用的話。周淮對戰場局勢的分析和敏銳程度并沒有因為在京城的錦衣玉食而下降,絕大多數時候都是對的。
許多人在和他說話的時候,一遍咬牙切齒一遍不得不點頭贊同,包括夏将軍。
傅傑倒也罷了,他和五皇子,那可算得上是實打實的關系戶。雖然五皇子沒有表明身份,但軍中上層多多少少都聽到了一些風聲,對他的态度比起其他人就不一樣,被當成了哪家的富家公子過來鍍金的。
一開始時候,除了和他們一起來的那些人,軍營裡的其他人對他們的态度都是十分不屑的,明面上對待他們沒什麼不一樣,暗地裡給他們下絆子。
軍痞軍痞,不是說着玩兒的。周淮不會在這上面幫他們,因為在軍營,重要的是實力,否則就算是周淮替他壓下去了,他們面上服從,心裡的不甘和鄙夷會更加濃烈。
直到陸裕川以武力碾壓了所有來挑釁的人。
陸裕川一向是自顧自的過活,從來不管别人的眼光,但在軍營裡,他如果想有一番作為就不能這樣。
短短的三個月時間,已經把陸裕川身上的那部分冷傲磨得幾乎沒有了。他也開始和軍營的那些人稱兄道弟。雖然一開始的矛盾不小,但大家都熟悉之後,陸裕川才發現,這些人的身上有許多值得他學習的地方。
他一個新兵蛋子,若背後真的有人刻意搞他,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樣相處下來,感覺也不壞。
不僅是他,五皇子也十分出乎衆人的意料。
一個皇子,沒有一點架子,和兵營的人相處得比他和傅傑還好。陸裕川因為性格原因,一開始吃的苦頭可比沒有表露身份的五皇子多多了。
但經過幾個月的磨合,大家已經可以稱兄道弟了。
說實話,五皇子給他的感覺比太子更舒服,至少五皇子能實打實的幹事。這種想法一閃而過,很快就被陸裕川抛到腦後去了。
陸裕川的能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升到裨将,自然不全是靠着周淮。
軍中以人頭數論軍功,他殺的敵人比誰都多;很多時候,陸裕川都覺得自己已經殺紅了眼,誰都不認識了,好幾次在戰場上都是傅傑把他叫醒的。
午夜夢回,陸裕川幾乎都害怕去見周錦悅了。
他的手上滿是鮮血,到時候污了央央的臉可怎麼辦?
可現實不允許他想那麼多。每每還沒有緩過神來,下一次的戰争很快就來了,他隻能繼續拼殺。
陸裕川第一次感到這麼吃力。
他所學的東西在這段時間根本用不上多少。級别不夠,他沒法參與決策,等他有了一定的話語權,卻發現兵書上寫的和真正的戰場是不一樣的。
真正有用的那些老将的經驗。
托周錦悅的福,周淮還是很願意教他的,至少每次陸裕川去請教的時候,周淮都會傾囊相授。
可他還隻是個裨将。
在外人眼裡他已經升得很快了,可陸裕川遠遠覺得不夠。
至少要爬到周淮如今的地位,他才有資格和白晟甯對峙。
陸裕川看着傅傑:“看樣子,你找到了你的追求。”
“男子漢大丈夫,追求的自然是揚名立萬,封侯拜相!”傅傑說的毫不猶豫。
陸裕川失笑。
這話不像是傅傑自己的想法,倒是外面軍營裡其他人經常說的。他懷疑傅傑這樣說隻是因為這樣說出來比較有氣勢。
傅傑絲毫不覺自己已經被軍營的這個環境影響了。他反問道:“那你呢?我至今都想不明白,為什麼你當初要自請來戰場。”自然,現在這樣的生活也不錯,但陸裕川究竟為什麼突然提出,他還是不懂。
陸裕川沒有和他提到任何關于“和親”的說法,他也不想再提。
他隻是回道:“......我隻是想在将來遇到危險的時候,我能有足夠的能力抵擋。”他現在已經有些改變了想法,但他當初請戰的初衷就僅僅隻是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