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整整一個月,小仙都沒有再回來。
虞梨怕黑也怕孤獨。
小仙留給她的蠟燭每晚都會自己燃起,到她睡覺的時候又會自己熄滅。
就像小仙在她身邊一樣。
一個月了,蠟燭都燃盡了,小仙也不曾回來看過她。
虞梨覺得,她是被遺棄了。
姑奶奶說過,凡人才會遺棄貓貓狗狗,就像丢菜葉子似的把他們扔的遠遠的,不再去溫柔的撫摸小貓小狗的腦袋,也不再關心他們的溫飽冷暖,小貓小狗就變成了流落在外的流浪貓和流浪狗。
很可憐。
虞梨很難過,她也說不清為什麼難過,反正難過到躺在小仙曾經睡過的床榻上稀裡嘩啦的哭了一頓。
哭累了就睡着了,睡着了就不會再難過。
在一個沒有燭光也沒有月光的漆黑夜晚,虞梨也走了。
虞梨心中的執念已經被磨平了,她真的放下了。
“唉,算啦,就當便宜你啦,小仙。”她長歎一口氣,抒盡心中無奈。
虞梨終于找到了黃泉路,牛頭馬面一前一後的領着她趕往地府。
黃泉路真的很冷,路上刮着一陣陣寒冽的陰風,吹得虞梨瑟瑟發抖。
不過道路的兩旁開滿了血紅血紅的花,很妖異也很美麗,讓虞梨暫時忘卻了寒冷。
姑奶奶說過黃泉路上開滿了紅豔豔的彼岸花,走過黃泉路就要過忘川河,過了忘川河就會進地府……
很快,虞梨就到了忘川渡口。
她轉過身朝着來時路看了看,眼裡藏匿着期盼。
“快走吧,再晚一會兒就沒人給你渡船了!”牛頭催促着虞梨,長滿牛毛的手将她往前推了一把。
“好。”
虞梨有些失落,垂着眼睫朝停在渡口的船隻走去。
她一隻腳已經踏進了船裡,另一隻腳剛要擡起來,身後忽然傳來一聲熟悉又溫暖的聲音:
“小梨花。你這是,要去哪裡?”
虞梨一轉身,被眼前滿身是血的小仙吓了一跳。
他怎麼把自己傷成這幅樣子了?
小仙渾身是傷,血淋淋的皮肉從破損的白衣間露了出來。
“我不是小狸花,我是小狐狸。小仙是笨蛋——”
虞梨“嗚”的一聲沖了過去,撲進懷裡,狠狠的抱住了小仙。
她真的很讨厭那種被丢棄的感覺。
與小仙相處的這段時光,雖然不長,但也足以讓虞梨對他生出一些感情了。
何況,他還從道士手中救了她。
這裡是冥界,生人不能進,靈魄進來了則能和生人一樣有五感,會哭會笑會生氣,也會悲傷難過。
虞梨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了起來,把心中積壓已久的情緒通通發洩了出來。
“你好壞,你怎麼能這麼壞!我們不是好朋友嗎?為什麼把我帶走又把我遺棄在小木屋裡……嗚嗚嗚,我讨厭你!”
檀珩先是一愣,随後用手輕輕的拍着趴在他腰間抽泣的虞梨。
熟悉的溫暖感再次蔓延至虞梨的全身。
“梨樹的梨,我知曉你不是貓。”檀珩歎了口氣解釋道。
“好朋友”這三個字顯得尤為刺耳。
真是隻笨狐狸。
檀珩好不容易飛上九重天找到背後使壞的神仙,狠狠的打了一架,雖然他身負重傷,但是最後他打赢了。
這是三界之中聞所未聞,史無前例的大事。
檀珩打算歸位後補上這個漏洞,防止有心懷不軌的人效仿他,鑽了天規灰帶的空子。
待檀珩火急火燎的飛回林中小屋,震驚地發現笨狐狸沒了,他可是整整布下了九九八十一道法陣啊!
他找遍了整個千梨島,連顆石頭都要翻開瞧瞧,還是找不到虞梨。
一時之間檀珩感覺天都要塌了。
活了幾萬年的檀珩,一神之下,萬神忌憚的天界大法司,竟然會為了一隻笨狐狸而慌了神。
看來,天界虧欠他的真是太多了,都把他整出應激反應了!
回去後一定得要求昊天大帝給他漲工資,沒得商量,必須漲。
“唔,你能看見我?”虞梨吸了吸鼻涕,淚汪汪的看着小仙清澈的眼睛。
檀珩笑着點了點頭。
“一直都能?”
檀珩又點了點頭,不過嘴角的那抹輕笑變得邪惡起來。
虞梨睜大了眼睛,半張着嘴說不出來話,倏爾又羞紅了臉,一拳捶在了小仙的心口上:“嘤,你怎麼能這麼捉弄我!”
硌手,小仙的胸膛還是那麼結實又堅硬。
虞梨打的輕飄飄的,一拳下去跟撓癢癢似的,但檀珩還是彎着腰捂着心口配合着她:“疼。”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給你揉揉。”虞梨還真以她碰到小仙的傷口了呢,伸出手就要揉上去。
檀珩一閃身躲了過去。
若檀珩不說,誰會看出來他的一言一行都是演出來的?
為了讓這虞梨安心跟在他身側,他還真是付出了太多呢。
兩人身旁的牛頭馬面以及不遠處渡船上的幽魂使者都呆呆的看着他倆,甚至忘記了凡間還有成千上萬的靈魄等着他們押送。
“咳咳,還走不走了?”馬面先開口打破了這一尴尬的氛圍。
檀珩收起眼底的笑意,淩厲殺意再次襲來,手掌一擡,指間仙氣凝聚出一把祥雲紋路的玉柄長劍。
“走。去見閻王。”
檀珩單手執劍,語氣異常冰冷。
周圍的陰間使者都被他殺氣騰騰的強大氣場給吓得往後退了好幾步。
虞梨以為小仙是想送她去投胎,沒有多問就跟着他走了。
牛頭馬面大氣都不敢出,誰知道這又是哪方神仙來他們地府搗亂來了,但看樣子,是他們得罪不起的神仙,幹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送給閻王處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