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汴梁已經入了仲夏,汴水之上,碧波蕩漾,千頃波光如同銀鍊般閃爍。
夏風陣陣襲來,吹拂着水面,銀花般的波紋随之卷湧,波濤擊打着風,發出清脆的鳴響。
岸邊的鐘鼓樓台與書香酒肆,成了避暑的絕佳之地,客人們在這裡休閑納涼,品酒聽書。
虞梨和檀珩便坐在這熱鬧之中。
這是虞梨來到汴梁的第二日,在此之前,她已經和小仙在天上飛了一個月了……骨頭架子都要散了。
她今日穿了一身汴梁當下較為時興的鵝黃色八寶印花齊胸襦裙,披了一條柳色披帛。
虞梨不會打理頭發,編不出繁複的發髻,便将一頭如瀑般的烏黑長發全部梳理到腦後,又從兩側編了簡單的兩條小辮子,用絨花纏枝發簪将兩條辮子挽在了一起,像個小花苞。
着裝和配飾算不上華麗貴氣,但勝在虞梨身段勻稱,曲線恰到好處。
她肌膚勝雪,小臉白淨,像個玉瓷娃娃,穿上那身鵝黃襦裙整個人顯得活潑又靈動,仿佛是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溫暖而明媚,又似初春盛開的迎春花,生機勃勃。
虞梨雖言是來品茗聽書,其實她是來吃糕點的。
她将茶樓中的各式糕點盡數點上,滿滿一桌,琳琅滿目。
此刻,她左手紅豆酥,右手甜栗餅,口中白玉涼糕,腮幫子一鼓一鼓的,模樣甚是可愛。
檀珩則輕倚椅背,一手持茶盞,姿态閑适,雙眸微合,神情難以捉摸。
他那雪山般清冷淡漠的氣質,與那副俊逸非凡的容貌相得益彰,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種他人難以企及的高貴與威嚴,仿佛生來便有一股令人敬畏的氣場,令人不敢輕易靠近。
這麼兩個氣場不着邊的人坐在一起,确實稀奇,引得衆多茶客紛紛投來好奇的目光。
台上的說書先生抑揚頓挫,滔滔不絕,聲音洪亮,講述的故事引人入勝,赢得台下掌聲雷動。
今日,先生因賞錢頗豐,故又開講一段新故事。
【話說,很久以前的汴梁還不是王都,汴河之畔有一戶富貴人家,家中僅有一女,長大後美貌驚人……】
虞梨對此并未多留心,她全神貫注于眼前的糕點,畢竟她來汴梁隻為遊玩。
這是她向小仙懇求許久才得來的許可,但小仙還提出了條件:她的行蹤必須與他商量,包括去哪裡、與誰同去、何時歸來。
虞梨雖然不情願,但還是答應了。
她心想,一旦到了汴梁,小仙哪裡還有時間管她?畢竟他公務繁忙,天界的傳下來的文書可有他批的。
“小仙,你怎麼不吃?”虞梨一邊遞給檀珩一塊白玉涼糕,一邊用沾滿酥餅油的小手戳了戳他的胳膊示意。
檀珩瞥了一眼那潔白柔軟的涼糕,又擡頭看了看虞梨那鼓起的臉頰,面無表情地接過涼糕。
他輕輕勾了勾唇,這白玉涼糕與小狐狸的臉頰還真是相似,不知這味道是否與她一樣的甜。
虞梨吃了半桌子的糕點,實在吃不下去了,便打算等說書先生講完故事後把餘下的糕點全數帶回府裡。
那是檀珩昨日剛買下的大府邸,他甚至都沒有問價,直接用了十塊拳頭大小的金疙瘩換來了房契和地契。
府裡幾十号的丫鬟婆子小厮門童之類的仆人,也全被他買下了。
當時虞梨隻用了兩個詞來形容他,一個是“人傻錢多”,另一個是“缺心眼兒”。
買東西不講價,還是這麼貴重的東西,那不就是缺心眼兒嗎?
對于檀珩的财力,虞梨至今還覺得這是個謎。
虞梨嘴裡一得空,便聚精會神地聆聽說書先生的故事。
【那姑娘,正值十六芳齡,出嫁之日,卻在閨房中神秘失蹤,至今下落成謎。而那新郎官,竟慘死在婚房之中,雙目未閉,死狀凄慘。李家急報官府,卻始終查不出真兇。正當衆人束手無策之時,李小姐的貼身丫鬟突然聲稱,是畫中的女子将新郎給吃了。】
此言一出,滿座嘩然。畫中人怎可能走出畫卷,害人性命?除非,那畫中人乃是妖魅。
說書先生稍作停頓,随即提高聲調,繼續講述。
【李老爺急忙展開畫卷,隻見畫中所繪,竟是他的女兒!】
虞梨聽到此處,不禁打了個寒顫,這故事聽着怪逼真的。
也就是到此處,先生不再往下講了,他說這故事他也不知道後續和結局。
衆人又是一片唏噓,被吊足了胃口卻無法知曉後續,着實讓人掃興。
虞梨倒是松了一口氣,她問倒茶的小厮要了塊方布把糕點包了起來,拽着檀珩的袖子就往外走。
天色漸晚,晚霞如同絢爛的織錦,将天空染成了一片火紅,汴梁城在這夢幻般的光影中顯得格外迷人。
虞梨跟着檀珩漫步在熙熙攘攘的街頭,隻見四處都挂滿了五彩斑斓的花燈,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一個賣貨郎挑着貨物從虞梨身旁經過,她一眼便看上了貨郎籮筐裡的那隻獸面面具。
檀珩看出了她的心思,當即就買了一隻狐狸面具送給她。
“你自己就是隻狐狸,還喜歡戴狐狸面具。”檀珩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