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仲夏,夜風雖起,卻吹不走炎熱,空氣中彌漫着悶熱的氣息。
床幔内,檀珩的衣衫被汗水浸濕,貼在身上,顯露出他緊繃的肌肉線條。
晶瑩的汗珠從他下颚滑落,沿着他起伏劇烈的胸膛滴落,檀香的氣息在滾燙的空氣中愈發濃郁。
檀珩雙眼微眯,雙頰泛着迷人的绯紅醉意。
汗水讓虞梨的輕紗襦裙緊貼肌膚,她煩躁地拉扯着裙帶,試圖擺脫這悶熱的束縛。
虞梨原本沉浸在美夢中,卻被低沉壓抑的喘息聲打斷。
她不滿地皺眉,沒有睜眼,畢竟腦袋太混沌,身體太勞累,她想都沒想就翻身繼續睡去。
迷迷糊糊之中,虞梨下意識的踢了踢被子,長歎一聲咂咂嘴,不耐煩的呓語:“快點睡,我一會兒還要去美少年的表妹家……”
她身旁斷斷續續的窸窸窣窣聲忽然就止住了,屋子裡安靜的可怕。
沉默了許久,灼熱逐漸退去。
檀珩坐起身,整理好衣襟,俯身撐在虞梨身側,他的影子将她整個人都籠罩。
他附在虞梨耳邊,用沙啞的聲音低語:“他去不了了。”
如瀑青絲傾瀉而下,遮擋住了他皎潔清冷的半邊臉。
漆黑的眼眸裡泛着冰冷的寒光,嘴角挂着一抹陰沉的笑容。
他就像一隻蟄伏在床幔間的美豔厲鬼,專門吸食少女的精氣。
檀珩在隐忍。
現在還不能殺了那個病秧子,不然小狐狸會生他的氣。
她會生氣?
一想到虞梨可能會為了梁雲鶴而與他争執,檀珩的心中就湧起一股無法抑制的怒火,他雙手緊握成拳,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
檀珩剛恢複平緩的呼吸又變得急促,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與自己内心的惡鬼搏鬥。
他漆黑的眼眸中遍布着猩紅的血絲,一種偏執病态的情緒在他心中蔓延。
檀珩的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意,他的聲音陰寒危險:“小狐狸,你是我的,你怎麼能為了别人而與我為敵?”
可惜他眼前的少女睡得太沉,沉到跟死去一樣,聽不到他說的這些話了。
……
虞梨醒來時,床榻旁空無一人,隻留下一道淺淺的壓痕,證明曾有人在此躺過。
她伸手觸摸那道痕迹,冰冷的觸感告訴她,檀珩已經離開有些時候了。
她坐起身,準備下床洗漱,一低頭卻發現身上的襦裙不翼而飛,隻剩下一件肚兜挂在身上。
虞梨的小臉瞬間漲得通紅,她愣了片刻,慌亂地檢查自己的衣物。
還好,褲子還在。
身上也沒有什麼奇怪的痕迹。
“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虞梨驚魂未定的喘了一口氣,急急忙忙的抱着胳膊下床去找自己的衣裳。
很不幸,她昨晚穿的那件柳青色襦裙不見了。
她忽然記起來夜裡很熱,所以衣裳是她自己脫的,然後随手一扔……後面的事她不記得了。
太奇怪了,難道被人偷走了?
來不及多想,虞梨隻好又找了一件丁香色的衣裙穿上。
剛換好衣裳,檀珩就推開了門。
虞梨注意到他眼下的青色,他本就白皙,那抹青色更加顯眼,顯得有些疲憊。
她毫不留情的調侃道:“你晚上當賊去了嗎?都有青眼窩了。”
檀珩平靜地回應:“半夜起來去批文書了,一直批到現在。”
虞梨震驚的目光中還帶着一絲幸災樂禍,她真想說句“你活該。”
想了想,她換了一句生動又刻薄的話:“孩子餓死了你知道來奶了,文書積到一起了你知道批了。”
檀珩聞言也隻是淡淡的笑了笑,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滿或者憤怒。
這要是換到以前,虞梨說完第五個字她就被檀珩一把掐住脖子了,然後掐到她快斷氣才放開她。
難不成小仙改邪歸正了?或者良心發現虧欠她太多了?
正想着,她就被檀珩一把拽進了懷裡抱了起來。
虞梨拍打着他的胸脯:“你又幹什麼啊?”
“給你梳頭。”
他還記得他們來到汴梁的第一日,虞梨在街上目不轉睛的盯着那些梳着各種發髻的女子,她眼巴巴羨慕的樣子真的很像一隻小狗。
可是她手笨,不會梳那些繁複的發髻。
檀珩長腿一邁,幾步走到梳妝台前,小心翼翼的将虞梨放下。
他說完後,虞梨真的就安靜的坐了下來,乖巧的望着台上的銅鏡,聽話的像個沒有靈魂的玩偶,任由檀珩在身後替她打理頭發。
不是她不想反抗,是檀珩對她使了攝心術。
此刻,虞梨明亮澄澈的眼眸裡已經失去了光澤,沒有了往日的靈動,像被一層薄霧籠罩,灰蒙蒙的一片。
她整個人都處于魂不附體的遊離狀态。
這種被操控心智的感覺好熟悉,在昆侖的時候,他不止一次這樣對她……
晨光透過窗棂灑在檀珩身上,清風吹散了他身上的陰霾,暖光映得他臉上的那抹淡笑更加明朗,如沐春風。
虞梨呆呆的望着鏡子裡的人,她用手在空中比劃着對檀珩說:“梳飛仙髻。”
“好。”他笑着應允。
檀珩握着梳子的手微微頓了一下,他沒想到虞梨會同他說話。
她願意與他說話,是不是就代表虞梨沒有讨厭他。
或者是沒有那麼的怨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