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梨再次睜開雙眼時,已是第二日的黃昏。
檀珩并未對她下殺手,但她清楚地記得,他又一次對她施加了攝魂術,緊緊擁抱着她,又親又咬,還說出了許多令人發指的話。
譬如,他說他想殺了她。
虞梨輕輕撫摸着肩膀上已經結痂的咬痕,一股濃烈的恨意從心底直沖腦頂。
為什麼是恨,她也說不清。
或許是因為她曾經天真地喜歡過他。
但不論之前她對檀珩是何種感情,她現在隻有滿腔的怒與恨,她隻想趕快逃離這個禁锢她的牢籠。
于是,她果斷逃走了,離開了檀珩的府邸。
她走得十分匆忙,隻帶了幾件衣物,頭上隻簪着梁清玉贈予她的鎖魂簪。
虞梨騎着一匹黑馬,在城門關閉前離開了汴梁。
不巧的是,她遇到了前來找她的梁雲鶴。他似乎已經吃了她送的仙草,面色好了許多,但右腿仍有些跛。
他用那雙明亮的桃花眼溫柔地看着虞梨:“阿梨,好久不見。”
虞梨覺得有些不對勁,說道:“好久不見?可我記得,我們才兩日未見。”
他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容,向虞梨伸出手:“一日不見君,思之如狂。兩日于我而言,已經太久。”
虞梨瞥了一眼伸過來的手,警惕地問:“你來找我,究竟要做什麼?”
梁雲鶴輕輕歎了一口氣,似是有些憂傷。
“我知道阿梨想要離開這裡,卻又逃不出檀珩神君的監視,所以我來幫助阿梨逃離。”
虞梨心中一驚。
他怎會知曉這些事,她從未向任何人透露過。
梁雲鶴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又收回了手跟她解釋起來。
“阿梨不用驚訝,我是真心想幫助你的,畢竟我喜歡你。”
“我阿姐精通占蔔之術,她告訴了我一切,還給了我能讓你避開他視線的東西。”
虞梨那張嚴肅的小臉上忽然掠過一絲猶豫。
她的确動容了。
檀珩一直在監視她,如果不避開他的監視,無論她逃到哪裡,他都會再次找到她,然後将她禁锢起來。
虞梨狐疑地盯着他,問道:“你有什麼條件?”
她不信梁雲鶴會無端幫她。
“實不相瞞,我仰慕阿梨,所以我想請阿梨伴我去雲夢澤。阿姐沒算錯的話,阿梨本就想去那裡。”
他沒說錯,她确實計劃逃往雲夢澤,因為那裡是三界之中唯一一片萬物共生之地,無論是人、妖還是仙,都可以在那裡生活,所以那裡的氣息十分混雜,非常适合她躲藏。
如果直接回青丘,很容易直接被檀珩找到。
但即便如此,她仍舊無法完全相信梁雲鶴。
“我怎麼信你?”
“阿梨是大妖,我隻是一介凡人,若我真的騙了你,你可以随時殺了我。”
虞梨沉思片刻,終于從馬背上翻身而下,搭着梁雲鶴的手登上了他的馬車。
她剛坐下,梁雲鶴便從身旁的包袱裡取出一小罐蜜餞,又拿了一顆送到虞梨嘴邊,溫柔的動作中帶着一絲不容拒絕的強硬:“吃了這個,就能擺脫檀珩了。”
虞梨從他手中接過蜜餞,輕微嗅了嗅,發現并無異常,便将蜜餞一口吞下。
甜蜜的滋味在她口中緩緩化開,讓她不禁皺起了眉頭。
太甜了,甜得有些不真實,仿佛包裹着糖衣的毒藥。
梁雲鶴見狀,溫柔的告訴她:“阿姐在裡面加了些許秘藥,所以會很甜。”
随後,他伸出手,輕柔地覆上虞梨的臉頰,語氣中帶着一絲癡迷與瘋狂:“我已經失去你一次了,這次,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會牢牢握緊你的手,再也不會讓你走丢。”
這句話說的沒頭沒尾,莫名的讓虞梨後頸發涼。
她懷疑他是在說上一世的事情,但不論是什麼時候的事,她都沒有心思去摻和了,她隻想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虞梨不适地偏過頭去,躲開了他冰冷的手掌,梁雲鶴笑着坐了回去,也沒再貼上來。
馬車行駛了小半個月,終于到了雲夢澤,可能是梁雲鶴給的蜜餞起了作用,檀珩真的沒來找她。
這半個月裡,梁雲鶴對虞梨寸步不離,他的行為中帶着一種病态的占有欲,但虞梨也發現自己竟然不那麼抵觸他了,或許是因為他真的幫她擺脫了檀珩的束縛。
兩人先前約定,到達雲夢澤後便會各自離開,互不幹擾。
可是,梁雲鶴食言了。
他先是在虞梨離開之際,對她坦白那顆蜜餞是他阿姐煉制的情蠱,離開他,她就會死。
虞梨被他逼迫得隻能跟着他走。
随後,他又把虞梨關進了城郊密林的一棟閣樓裡。
她被軟禁在頂樓的小房間,左腳腳踝被鐵鍊鎖住。
整個房間貼滿了黃色的鎮妖符,屋内隻有一扇窗戶透光,但自從虞梨被關進去後,窗戶就從未打開過。
她整日生活在一個昏暗的小空間裡,還被梁雲鶴不分晝夜地折磨着。
剛被關進來的那天,梁雲鶴異常興奮,興奮得面容扭曲,渾身顫抖。
他先請道士挖走了虞梨的妖丹,又将她打得半死。
梁雲鶴居高臨下地望着她,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着,語氣病态而癡迷:“阿梨,你喜歡我嗎?”
虞梨痛苦地跪在地上,捂着剛被掏走妖丹的心口,眼中滿是憤恨。
“不……啊啊啊!!!”
啪!她剛吐出一個字,一道狠厲的鞭子便抽在了她瘦弱的身形上。
她的綠裙被抽得粉碎,露出裡面已經裂開的皮肉。
“回答得不好呢。”梁雲鶴握着馬鞭,戲谑地用皂靴托起她的腦袋。
看着她這副不屈的模樣,他真的好想打死她,真的好想狠狠地折磨她。
梁雲鶴忽然大笑起來,猙獰的笑聲刺穿虞梨的耳膜。
他猛地一揮手,又一鞭子落在了她顫抖的身體上。
虞梨悶哼一聲,疼得渾身直冒冷汗。
梁雲鶴微微眯着眼,上前踩在她的手背上,腳尖緩緩碾磨着她的手指。
她好可憐呢,但還不夠慘。
于是,他把鞭子換成了更加結實的戒尺,接連打了她十幾闆子,手臂上的青色經絡驟然暴起,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
虞梨被他打得蜷縮成一團,不斷地顫抖着,身上的綠衣已經被鮮血染透,濕漉漉的黏在她身上。
可她逃不了,腳上有鎖鍊,屋子裡滿是鎮壓她的黃符,她的妖丹還被生挖了!!!好恨,真的好恨!
他深吸一口氣,漫不經心地問:“再給你一次機會,到底喜不喜歡我呢?”
虞梨艱難地擡起腦袋,望着他那張猙獰的臉。
漂亮的桃花眼裡,是她從未見過的薄涼與癫狂。
他就是個瘋子,是個變态!!!先前所有的溫柔與風度,全是他裝出來的。
虞梨不屑地嗤笑着,随後沖他撕心裂肺地怒吼道:“畜生!你殺了我,殺了我啊!!!”
他聲音有些顫抖,表情愈發癫狂:“哈……看到你這幅凄慘又不屈的模樣,我真的好興奮啊。”
“我不會殺你的,我愛你呢。”
“瘋子!!!放開我啊!”
他将手裡的鞭子扔掉,蹲在虞梨面前,從後拽着她的長發,迫使她擡頭看着她,然後咬着牙,質問她:“怎麼?還想着讓檀珩來救你?他到底給了你什麼啊?為什麼你還是這麼喜歡他?”
這種怒意,應該還是嫉妒。
他還是嫉妒檀珩,還是恨檀珩。
上輩子,檀珩是怎麼對他的?斷手斷腳,用刀子割了他的舌頭,又一片一片的削了他……最後再掐斷他的脖子。
哈哈哈哈哈,這輩子,就讓檀珩最喜歡的人來替他的罪行贖罪吧。
梁雲鶴的笑聲愈發瘋狂,他緊緊抓住虞梨的肩膀,眼神中充滿了病态的執着:“你知道嗎?我夢裡都是你,你的一颦一笑,你的痛苦和掙紮,都讓我興奮不已。我想要的不僅僅是你的身體,還有你的心,你的一切!”
他突然湊近虞梨的臉,呼吸急促而熾熱:“我會讓你徹底屬于我,直到你再也離不開我,直到你的心裡隻有我!”
虞梨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冰冷的笑,她伸出手來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她唾棄:“你真的好惡心。”
梁雲鶴被打的半邊臉迅速紅腫起來,火辣辣的疼痛讓他更加興奮。
“哈哈哈,謝謝阿梨誇獎我。”他低頭一看,戒尺好像被打得裂開了。
可這隻野狐狸,還是很倔強。
沒關系,他有的是時間和手段來馴服她。
虞梨不知道自己被關了多少天,隻知道梁雲鶴不停地折磨她,把她打得奄奄一息,直至麻木。
但是他從來不會碰她,他總是冰冷的看着她,眼神裡充滿了厭惡,可是聽到她慘叫,他又格外興奮。
虞梨當然明白,梁雲鶴隻是喜歡摧殘她,看着她痛苦而已,對她這個人沒什麼興趣。
從他殘忍的手段中,她看出了憤怒、嫉妒和仇恨。
他在通過她來報複檀珩。
這不可能是愛,這是病,他腦子有病。
不知道過了多少天,虞梨終于要被折磨地瘋掉了。
恰好,這一天,梁雲鶴把她的鎖鍊解開了,然後又吩咐下人給她沐浴更衣。
他還特意為她準備了一桌豐盛的飯菜,親自喂她吃。
虞梨感覺自己是要到死期了。
她面無表情地吃着他喂的飯,眼中一片灰暗,神情枯槁,像個垂死之人。
梁雲鶴伸手輕輕擦去她嘴角的米粒,語氣溫柔至極:“阿梨,後日,我們成婚。”
虞梨麻木地吃着飯,仿佛沒聽見一樣,毫無反應。
梁雲鶴冷笑一聲,猛地拽住她的頭發,粗暴地将她拽倒在地,米飯灑了一地。
他站起身,渾身散發出暴戾之氣,質問她:“高興麼?與我成婚。”
“嗚嗚,高興。”她趴在地上,慌亂地點頭。
散亂的頭發遮住了她眼中憤怒的神情,她必須忍耐,在這段時間裡,她要盡量避免梁雲鶴對她的傷害。
梁雲鶴滿意地笑着,他抱起虞梨走向床榻。
吹滅蠟燭後,他躺在她身後,雙臂緊緊地環抱着她的腰身。
虞梨睜着眼,平緩的呼吸着,假裝已經睡着。
那雙黑白分明的圓眼裡,深藏着寒戾的殺意。
她一定會殺了他。
第二日,梁雲鶴一整天都陪在她身邊,他忽然變得很溫柔,好像又回到了最開始的時候。
虞梨坐在他懷裡,僵硬的依偎在他肩膀上,那股濃烈的寒梅香氣熏得她直流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