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在燈光的陰影下,惡魔的輪廓若隐若現,寶劍三牌面上的三把劍穿透了心髒,而倒立的戀人牌似乎預兆着不祥。
“這些牌都帶着心碎的氣息哎。”林糖心凝視着那張被劍穿透的寶劍三。
“還有,為什麼會有戀人牌?”林俊城好奇地拿起這張牌,目光轉向林糖心,“我可從不知道你有男朋友。”
“糖心姐這麼漂亮,肯定有很多人追,隻是沒告訴你罷了。”巫玲做了個鬼臉。
林糖心看着他們之間的互動,又忍不住想笑:“我是真的沒有男朋友。”
“在塔羅牌中,戀人牌也可能代表工作夥伴。有可能是未來的工作夥伴不太理想,無論在哪裡都會遇到這種人。”巫玲補充道。
“有道理。”林糖心煞有介事地點點頭。
“不是戀人,就是工作夥伴,什麼都被你說完了。”林俊城嗤笑一聲。巫玲立刻捏住了林俊城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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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林糖心回自己的學生宿舍去了,林俊城和巫玲還在私底下讨論她的塔羅牌。
“我怎麼覺得你算我姐的塔羅牌,牌面上的圖案給我一種不太好的感覺。”林俊城盤腿坐在酒店的茶幾邊,玩着巫玲的塔羅牌。
“确實是,就塔羅占蔔來說,糖心姐的運勢不太好。”巫玲也說。
“這惡魔牌,看起來跟我姐完全是相反的。她更像是天使。她在英國這幾年,一有機會就做義工、做慈善。大家都在表揚她。說真的,我都快不認識我姐了。”林俊城搖搖頭。
“這麼聽起來,現在的糖心姐和從前不一樣。”巫玲好奇地問。
“我姐從前不是這樣的。她就像那種國内常見的問題少女,她青春期時比較擰巴、自卑,說要離家出走自己搭飛機出國。和現在完全是兩個人。”林俊城說。
“擰巴、自卑?”巫玲不可思議地重複道。這些詞無一和她看到的糖心姐沾邊。
林俊城點點頭:“你絕對想象不出來。”
巫玲看着他,就說:“其實,人長大了轉變了也正常。不過,你是不是一直都挺擔心你姐的。”
“是啊,之前在難民營發生的槍擊事件真的是把我還有伯父伯母、我爸媽都吓壞了,但最冷靜的就是我姐本人。但願她畢業後回國,我能再了解她一點兒吧。”林俊城聳了聳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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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俊城和巫玲在伯明翰隻打算玩兩天,後來打算到牛津、倫敦等地。離開伯明翰前,林俊城問林糖心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去玩。
一提到牛津,林糖心立刻想到了夏廣白。
那日離别的大雪,潔白的雪花落在他白大褂的肩頭,驚人的俊美與純淨。
“我倒是在難民營認識了一個華人朋友,跟你一樣也是讀醫的,在牛津大學讀書。”林糖心猶豫地說着。
“也是讀醫的啊,那可以介紹來認識。”林俊城性格開朗,立刻說。
“不過我好像在朋友圈裡看到他在考試,學習比較緊張,還是算了吧。他可能沒時間。”林糖心又搖搖頭,“你們去玩吧,我也要學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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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後的六月,英國的初夏依舊帶着一絲涼意。天空陰沉沉的,雨水淅瀝,英格蘭公路兩旁是一望無際的翠綠草地,伯明翰校園的行道樹在盛夏中顯得格外生機勃勃。
林糖心在英國的臨床心理學本科畢業後,又連讀了一年制的碩士,她在伯明翰伊麗莎白皇後醫院裡(簡稱“QE”)的實習也來到尾聲。
據她所知,她不是QE醫院裡面唯一的華人醫護人員,除了在精神心理科實習的林糖心以外,神經外科還有一名姓曾的醫生,但是他們的科室不在同一個樓層,因此林糖心還沒有機會跟他講過話。
林糖心走的時候,QE精神科的同事為她舉行了一個小型的午餐告别派對。
當時,她的碩士論文導師伊莎貝爾博士、臨床督導科林博士、還有林糖心在學校的心理咨詢師等,都不約而同地挽留她:
“阿心,你在英國當臨床心理師的路還沒有走完,你還年輕,為什麼不實習多一陣子,在英國讀完博士再回國執業?”
“我現在已經積累了500小時的臨床工作,我打算回國工作一段時間,博士的事以後再說吧。”林糖心禮貌地回答。
當時和紀雪醫生約好,要回嶺南醫院實習和工作的。
約定就像誓言,說好了,就不能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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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英國的前一天,林糖心打包好了最好一件行李。給房東交還鑰匙,和朋友們一一告别後,她去了伯明翰郊外的一個靜谧的天主教小教堂。
教堂的彩色玻璃窗在燭光的映照下流光溢彩,聖母瑪利亞和天使的雕像在光影中顯得格外高大、神聖。
這個小小的教堂,平日裡鮮有人迹,卻是林糖心留學期間的心靈避風港。
林糖心獨自坐在長椅上,心中回響着英國同事、同學的話語:“你的路還沒走完。”
不久之後,她歪在長椅上睡着了,好像陷入了一個沉靜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