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角特區,晚上九點,富華茶樓。
那棵曾吊過言珂屍體的大樹下停着一輛黑色牧馬人,牧馬人沒有亮燈,說明查信已經進了茶樓等着。易難下意識地看向那棵樹的枝幹,眸間一暗。
他還記得那天雨下的很大,言珂的血流了一地,而他明明上午還和言珂說了半天暖話,下午人就慘烈的吊在他眼前。白森森的骨,鮮紅的血,滿身的傷口,像拆碎骨肉的破爛稻草人。
他直直地看着前方,直到周廷伸手輕輕遮住他眼睛,易難才回過神來,側頭便看到周廷深邃的眼睛。
“别多想,在這等我,不要下車。談完事,我馬上回來。”
“查信應該不介意我到場。”易難說:“哥,我也去。”
“不行,你答應我了,不能私下見他。”周廷蹙眉。
“那我可以學你,說話不算話。”
“......”周廷打開安全帶,聲音低狠:“好的不學,光學這沒用的。在這等我!”
說着打開車門,長腿邁下車,徑直朝茶樓走去。而易難點了根煙,一手搭在車窗上,目光刻意避開那棵大樹。
二層包廂裡,查信将茶推給周廷,他面前的桌子上擺着一些文件和車鑰匙。因為伸手動作,手腕不可避免地暴露在周廷眼前。那裡有根黑色的皮筋發繩。
周廷的視線頓在那根皮筋上,手卻随意地将上好的大紅袍推開,“大晚上的,誰喝茶。”
提前到場的阿文就站在門口,和鮑天祥李賽對立而站,雙方腰間都别着槍。
“那廷哥自便吧。”查信自顧自地喝了一口茶,随即點了根煙,朝門口擺擺手:“你們出去等着吧。”
阿文看了眼周廷,見周廷沒什麼反應,于是跟着李賽二人退到包廂外守着。
“這是你要的東西。”周廷随手掏出裝有五号□□提純技術的USB,然後大剌剌地拿起筆,問:“這些文件都要簽字?”
那是北美生意的轉讓書,按道理來說,作為合夥人,易難也應該過來簽字。查信問:“易難呢?”
見周廷簽的相當随意,連看都不看,直接簽名,隻是一言不發,并不回答易難在哪。
查信又問了一遍。周廷停筆擡眸,卻是置若罔聞,他問:“查信,你那車都快成古董了,打算什麼時候賣破爛?”
查信這輛牧馬人就是他母親送的那輛。雖然破舊,但是很珍貴。
果然查信當時就變了臉色,不過看在周廷簽字利落,不拖泥帶水的份兒上,并未發作,“廷哥,這車對我來說很重要。”
說着拿起桌上的車鑰匙,一本正經地說:“即使以後出事,我也會給這輛車找個靠譜的新主人。所以,别再說它是破爛,我不愛聽。”
周廷看他一眼,淡淡地說:“哦,是這樣啊。”
說完丢筆就走。查信見狀,倏地起身,在背後問:“易難必須得簽字。”
周廷轉過身,黑眸幽幽:“他不用簽。我,可以代表他。”
查信忍着怒氣:“廷哥,你憑什麼代表易難?說到底,北美的生意,是我和他在合夥幹。他才是我的生意夥伴。”
周廷勾唇一笑:“他跟我比你近多了。我說能代表,那易難就絕不會再要回我給你的東西。”
見查信臉色微變,周廷反而湊近,皮笑肉不笑地看了眼他手腕上的發繩:“沒想到啊,男女通吃的查信少爺居然還玩純愛呢。”
說完不屑地輕嗤一聲,語氣卻格外真誠,一字一句地告訴他:“我的查信少爺,祝你生意興隆,平安順遂,得償所願。”
查信一怔,直到周廷離開包廂,才回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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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出租屋,周廷垂眸坐在沙發上,煙霧缭繞中冷着一張寫滿情緒的臉,靜靜地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