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母親總是不厭其煩地教導許靖也:“作為哥哥你要照顧好弟弟,要像個男子漢堅強勇敢一點,不要讓媽媽操心。”
所以許靖也學會了沉默。書上說男子漢就是有淚不能流有苦不能說,獨自扛下一切的英雄。
後來楊醫生告訴他,不要沉默,心裡有任何想法都要及時說出來,真正愛你的人不會錯過你的每一句話,不會忽視你的每一次悶悶不樂。
他不知道蔣牧桐是不是楊醫生說的真正愛他的人。
蔣牧桐還太年輕,二十歲的人總恨不得與天争高低,随口一句就是重之又重的承諾,拿一輩子當朝夕。
但這都不妨礙許靖也在這一刻認為蔣牧桐的真心無價,他感受到并且相信了。
已經到中午,小葵和栀栀準時跑去吃飯,他的懷抱落了空,沒覺得不适,某種熱騰騰的東西已經把他的胸腔填得滿當當,不需要再向外尋求安全感。
“我要去準備午餐了。”他說,語氣聽起來若無其事。
非常生硬的轉折,一舉擊碎了蔣牧桐沒堅持多久自認為猛1的形象,隻知道懵逼地啊哦兩聲挂掉通話。
盯着黑屏的手機呆了會,他後知後覺地回味過來,阿也不會害羞了吧?
再一琢磨,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于是他試探性地發了個表情包:啾.jpg
葵栀:貓貓埋臉.jpg
嘶。
蔣牧桐帶着比酷夏烈日還燦爛的笑回到寝室,嘴裡哼着歌,那叫一個春風得意。
周峥瞅見他這出死樣,忽然就想犯個賤,遂故意夾起嗓子說:“牧桐哥哥你回來啦。”
“……去死。”蔣牧桐表情僵住,跟吞進一隻蒼蠅似的,忍不住幹嘔了下。
“好無情哦。”周峥繼續惡心他。
屁股剛沾座椅的蔣牧桐忍無可忍,立即起身鎖周峥的喉,聽到他大聲求饒才作罷。
“玩不玩遊戲啊?”許承佑視線從他們倆身上一晃而過,自顧先戳開了遊戲。
周峥率先響應:“來來。”一邊打開遊戲,一邊斜眼擠兌蔣牧桐:“拉你對象來啊。”
“他吃飯呢。”話這麼說,蔣牧桐還是給許靖也留了個言,然後和室友們先玩。
認識許靖也後,剛好趕上考試月,玩遊戲的次數不多,全和許靖也一起了,這還是頭一次和室友開黑。
他心裡惦記許靖也的回複,每把結束就切出去看看企鵝。第六局結束才收到信息,但不是同意玩遊戲,說是上午添了張床,預備打掃下。
蔣牧桐回了個好就沒再打擾他。
等待最後一門考試的日子漫長且堕落,終日不用上課,又不着急複習,外面溫度高,裡面空調呼呼響得飛起,拉上窗簾,俨然一處天堂。
許承佑從午覺中挺身坐起來,帶着醒後的慵懶和惺忪看向室友們。
蔣牧桐蜷成蝦狀捧着手機打字,嘴角隐約可見蕩漾的笑;周峥還在睡;楊然身體面向牆壁,手機畫面花花綠綠,一看就是玩遊戲。
他呆滞片刻,一頭栽下去,拿起手機加入行列。
時間一長手舉得酸痛,許承佑仰面垂手望着天花闆歇了會,同時瞥向室友們,除了周峥醒後也在玩手機,其他兩個保持不變。
寝室内光線黃沉沉,空調兀自吹着風。
許承佑猛地坐起來,望着沉浸溫柔鄉的室友們,說:“出去打球?”
三人一動不動,異口同聲:“不去。”
周峥:“熱死了。”
楊然:“吹空調不香嗎?”
蔣牧桐:“懶得動。”
許承佑臉上閃過一絲猙獰:“今天除了吃飯你們下過床嗎?堕落。”他沒給室友們說話的機會,蹭蹭下床,拉開窗簾關掉空調,挨個拍他們的床欄杆:“快快快,打球打球。”
三人假裝沒聽到,硬是撐到冷氣散掉才不情不願地爬下床。
周峥指着蔣牧桐說:“知道為啥他現在不跟你一夥了嗎?”
許承佑睨了眼蔣牧桐,靜靜看他會放出什麼屁。
“因為他有妹妹了,而你。”周峥沒把話說明白,眼神流出一線同情和理解。
蔣牧桐和楊然非常不客氣地笑出聲,上前拉住欲發作的許承佑,推推搡搡一起出了門。
正值黃昏,清涼的風卷走些夏日的燥熱,空氣中沒有那麼燎人的燙意。
籃球場人不少,他們走到其中一個場地,常一起玩的同伴在聯系投籃。蔣牧桐接過籃球,順手投了個二分。
不正式地投了會籃,又來了兩個夥伴湊齊十個人,他們随意分邊玩起5V5。
“周峥加油!”沒多久場邊傳來一聲呐喊。
衆人紛紛停住望去,是兩個女生,一個舉着手機拍照,一個捂嘴笑得後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