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郁甯依舊帶着隐憂的神色,郁安安慰了她幾句,并未明顯改善對方的情緒。
馬車先到練兵場,郁安衣擺一掀就下了馬車。
他回眸對上郁甯擔憂的視線,揚起一個短暫的笑:“阿姊不必管我,先去看蕭姐姐罷。回來時記得來接我!”
小公子無憂無慮的笑容比春日裡的陽光還閃耀,下車的姿态故作輕松,像是要維持自己在姐姐面前的潇灑形象。
郁甯忍俊不禁,心中積攢的情緒消散幾分。
她柔聲答應:“會來接你的。”
布簾放下,馬車繼續向前行去。
此處距尚書府不過半裡,郁安無需再擔心郁甯的安危。
白日還長又實在無處可去,郁安隻能如自己先前所言去找慕信。
慕信果然在練兵,一聽郁小公子來了,立刻咧着笑臉把人接進來。
“稀客呀稀客!”
慕信啧聲道:“有些人留信答應要來找我叙舊,我等半天也不見蹤迹。今日怎麼不請自來了?”
郁安眨眨眼,“家中事忙,一時耽擱了。慕兄不會在意吧?”
幾年不見,好友不僅是外在氣度,連怼人的水平都提高了。
慕信默默把“我當然在意”咽回肚子,誇張地大笑道:“當然不!本将軍會在意那些?”
慕小将軍常年駐守在外,受過風吹雨淋也打過仗,身材高大皮膚偏黑,帶着一股野性的俊美。
但此時尴尬大笑的樣子實在辣目,郁安伸出一根手指停在對方面前,“一壇昭嵩樓美酒,此事就此揭過罷。”
止住大笑,慕信試圖和他讨價還價:“十壇。”
郁安眉頭一挑,“成交。”
“好好好!不愧是我的好郁兄——”慕信這才真情實意地笑起來。
“說起來,你還沒見過我練兵的模樣吧?哦,我底下的那些兵你都很少見到。行了,本将軍今日就帶小少爺開開眼!”
于是慕信帶着郁安往練兵場内部走,一路上都有話題,一動一靜倒也氣氛融洽。
看完兵器庫和武打場地,他們往排兵布陣的空曠地帶走。
慕信叮囑他:“場上風沙大,莫要迷了眼。”
郁安笑着點頭:“嗯。”
場上将士不多,幾乎都是戰場或大或小的引領者,也有數百号散兵在聽候差遣。
真正多的兵卒還遠在邊關,駐守在自己的崗位上不容敵人侵犯一寸。
慕信帶着郁安走了一圈,還在自顧自介紹自己平日練兵的威風與智勇,突然發現好友落後了半步沒跟上來。
“怎麼了?”他疑惑道。
不理自己耳邊異變值漲動的提示,郁安神色如常地回道:“無事。”
他一步來到慕信身邊,剛想問對方說到哪裡了,就聽見一旁有将士在叫“慕将軍”。
不是單純的問好,對方顯然是有事要說。
慕信隻能為難地對郁安解釋說自己要失陪片刻。
郁安道:“我在此處等你。”
看着慕信和将士走到一邊詳談,郁安收回視線,不再看遠方士兵操練的場景,而是細細聽着腦海裡系統關于位面異變漲跌的提示。
40%、35%、41%、47%、45%、50%……
眼看着數值要突破60%,他眉心一蹙,擡起眼睛看看風景轉移注意。
一陣攜沙的風吹來,刹那間四下驚呼。
沙粒入眼帶來一陣刺痛,郁安眯起眼用手擋了一下大風。
下一秒,冷兵器破空而來的聲響和腦中的機械音幾乎一緻出現。
“锵——”
是兵刃交接的聲音。
兩種兵器猛烈相撞,稍弱的一個被迫折轉,空中停滞一秒,最終無力地跌落在地。
眼中尖銳的疼痛感褪去,郁安放下手,隻來得及看到那迅速收回的長劍的冷光一角。
冷香盈鼻。
護住他的人一語不發,足尖輕點就避入不遠處的樹中,墨色衣訣掠過空中時宛如一隻黑色雀鴉。
視線沒在癱落在地的箭羽上停留,郁安轉頭看向那抹翻飛樹間的身影,“等等!”
那人身形不停,透過碧綠的枝葉向他垂來一瞥。
是一雙陽春時節也叫人遍體生寒的冷冽鳳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