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無折唇邊溢出冰冷的笑意,“當然。”
話音落下,兩人一齊望向陣眼的方向。
無數金色符文,猶如長蛇,靈力潺潺湧向陣眼。
其上靈珠流轉,仿佛冷日當空,卻光彩如霞。
恰是此刻,那隊白衣修士行過無邊雪原,來到了冥霜谷外。
在守山弟子謹慎地詢問來意後,為首的長劍修士面無表情道:“玄光宗長老首席弟子徐關攜諸位師弟,奉宗主之令前來拜會。”
徐關說話時,他身後的衆人皆是下巴微擡,帶着大宗弟子特有的倨傲。
守山弟子看見這些人身着統一的弟子服時已經暗叫不好,瞄見他們腰間的弟子令牌事更是面如菜色。
幾個守門的汗如雨下,“這,諸位稍等.......”
徐關出示了印着兩宗宗印的古法卷軸,見對方還讷讷不言,不由面露不悅。
“吾等跋涉山水前來,閣下為何百般推脫?還要等什麼?”
他身後的那位年輕修士遭已經按捺不住,怒色道:“我們有兩宗信物在手,爾等安敢阻攔!”
守門弟子被他們的強勢鎮住,心中的不詳加劇。
一時找不出借口,他竟脫口道:“可是玄光宗弟子,已經來了一對了啊......”
徐關眉頭皺得死緊,“你說什麼?”
“已、已經……”
“來的是誰?”
“是無折公子,連同他的同門師兄……”
此時,首座弟子終于聞詢趕來,見到那隊衣裝整齊的人馬一愣,旋即神色大變。
“不好——”
在入谷處鬧起軒然大波的時候,薛無折成功斬碎了金陣一角。
大陣威壓太重,光是破壞一角都遭到了極強的反噬。
郁安站在最遠處,受到的波及還算小,但薛無折離得最近,卻還是面色自若。
若是忽視他唇角溢出的鮮血,還真是一副沒事人的模樣。
見這人又一次被陣法掀翻在地,眸中墨色翻湧,風雲變幻。
重新提劍時,青年居然還能眉眼帶笑,如同二月微風。
郁安蹙眉看着他發瘋,“你冷靜些。”
薛無折不答,兀自飛身上前,揮劍斬向陣法。
結果自然又被震開了。
郁安冷聲道:“冥霜谷多是陣修,強行破陣隻會驚動他們。”
薛無折撐劍起身,“那待如何?”
郁安沒看他,望着被禁锢在靈盞中的吞星珠,沉吟道:“你們薛家的東西,都認主嗎?”
薛無折目光掃了過來。
郁安勾起唇角,“若是刻進骨血的傳承,後人感召或許有效?”
薛無折撤回視線,掌心握上劍刃,緩緩下滑。
皮膚破裂,血流如注。
取了鮮血,他立即收劍,并疾速在傷口處畫上繁複的符法。
符法融血發亮,寓意法訣生效。
再看向陣眼時,薛無折眼眸尤黑,做了一個召來的手勢。
法訣奏效,被困在法陣中的吞星珠卻紋絲不動。
薛無折一言不發地加注靈力,符法吸取血液,光芒更甚。
赤血一刻不停地湧出,終于,不動如山的吞星珠開始震顫,有靠近的趨勢。
他将眉一挑,發出一聲低笑,“果然。”
雖然能引動靈珠,但陣法封閉,也不能将東西順利取出。
郁安低歎道:“唯有毀陣了。”
薛無折眸光輕閃,沒有立刻收手,反而将手一擡,加大了引召力度。
這人不聽話,郁安也不在意,安靜注視着陣法中心的靈珠。
靈珠浮動不止,不住顫動,撞擊着發出清響。
一聲強過一聲,最終薛無折一聲令下——
“收!”
法陣聲如雷震,囚籠如冰破碎,原本各司其職的符文枷鎖一擁而上。
但在所有符法重新追上來之前,那顆霜白的靈珠已經躺進了薛無折染血的掌心。
躺在掌心的吞星珠乖順柔亮,在默默為主人溫補傷處。
薛無折指腹擦過吞星珠外沿,下一刻就将它收進靈戒。
翻湧而來的陣法符文失去目标,在空中僵直片刻,如煙逸散。
缺失了陣眼,大陣散出的光芒減弱。
迎面的灼熱靈流逐漸冷卻,連接暖室的脈絡失去供給,開始寸寸崩斷。
聚斂的靈氣如沙四散,偷來的春日也将盡了。
在大陣崩塌之際,山谷另一方的冥霜谷主陡然睜眼,望向北方。
下一刻,主位上威嚴的中年人消失不見。
莫測流光穿過一衆來報的冥霜弟子,直奔北山而去。
薛無折毫不留情将所有壓陣法器毀去,而後提着劍走向郁安。
郁安靠在壁邊,靜靜看了全程。
見薛無折沉着眼眸走來,他站直了身。
所有的鎮壓法器失效,覆蓋了整片山洞的大陣金光閃爍。
大地轟隆,山石癱倒。
山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