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靜爸爸因為工作原因,在家的時間并不多,但是父女倆的關系一點也不生疏,一向都是非常融洽又和諧的。李靜生活中最期待的事情之一,就是等她爸爸放假了之後,一家三口一起出去玩。
父親,在她的人生中占據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位置。
所以她簡直想象不到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宋安遠這樣的父親,自己的女兒暈倒在了高考的考場上,被救護車拉着住進了醫院。可他作為父親竟然一句關心都沒有,連說出的話都像是在對下屬發布任務一樣。
那麼冰冷,那麼窒息。
李靜就這樣陪着宋客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曬了一個下午的太陽,晚飯的時候,解應然和何盟都來了。
宋客有一搭沒一搭地喝着碗裡的湯,有些無奈地看着病房裡三個人明顯非常強顔歡笑的表情。
她隻是疲憊,又不是得絕症了,倒也不至于這麼苦大仇深。
何盟陪着一起吃完飯,又單方面地和宋客說了會兒話,就回去趕片子了。李靜晚上不留下來,她和宋客招了招手:“同桌,你有啥想吃的想玩的不?我明天來的時候帶給你。”
其實宋客不想讓李靜來了,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都高考完了,還不出去玩。天天待在醫院裡陪她算怎麼回事兒啊。
但是她沒有說出口,畢竟這聽起來有點太辜負人家的心意了。
很快,病房裡就隻剩下了宋客和解應然兩個人,解應然窩在小沙發上,打開遊戲,然後指了指自己的遊戲頁面,看向宋客問道:“要不要玩遊戲,我教你啊,都高考完了,你也該多找點娛樂項目了。”
宋客搖了搖頭,果斷拒絕:“不要,無聊。”
解應然撇了撇嘴:“好吧,就知道你不感興趣。”
房間裡陷入了安靜,從始至終,陳周意都沒有再出現,也沒有一個人提起來。
宋客說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想法,她很想知道陳周意現在在幹什麼,在想什麼,但是同時又很害怕聽到有關他的事情。
宋客很清楚,陳周意和這些朋友是不一樣的。
他是男朋友诶,如果順利的話,他們會結婚,會在法律的承認下,具有為對方的病危通知書簽字的權利。
宋客一直覺得這非常的浪漫。
在這一方面,宋客是個單純又執拗的人,她很難喜歡上一個人,但一旦喜歡上了,那就絕對不是玩玩。
在她畸形的家庭中,雖然宋安遠已經做了一個十分典型的負面示範,但是宋客始終認為婚姻關系是一段需要認真對待,嚴格遵守的契約關系。
這意味着她可以将自己的痛苦、執念,完全托付給另一個人,并且不會再患得患失,糾結于對方是否能承受,但很顯然,她和陳周意的關系太脆弱了。任何一個外力因素,都能輕而易舉地分開他們。
而她也真的舍不得陳周意去背負一些本來就不屬于他的痛苦。
逃避很可恥,也真的很沒用。有的事情總是需要擺到明面上去解決的,她和陳周意之間的問題十分的明顯,隻不過他們雙方都默契地對此視而不見。
妄想以此粉飾太平。
可宋安遠的出現又明晃晃地昭示了這個想法的幼稚和可笑。
病床的床頭隻開了一盞小夜燈,隻能照亮小小的一片地方。宋客坐在床上,整張臉隐匿于黑暗中,連一向黑亮的眼睛此刻都顯得黯淡了下來。
解應然不知何時已經結束了遊戲,他走到了宋客的床邊,然後掀開宋客的被子,毫不客氣地讓她往旁邊給自己挪出了一個位置。
“往裡面挪一挪,還是躺在床上舒服。”
宋客十分無語地看着自己被霸占了一半的床,說道:“古時候男女七歲都不同席了,你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啊。”
解應然十分無賴地挑了挑眉:“是嗎?我沒把你當女的呀。”
宋客:“……”
前路莫測,不知道還有什麼妖魔鬼怪,而她的朋友,簡直是數十年如一日的缺心眼、二百五。
解應然把宋客的頭往自己肩膀上一按,哄道:“好了,别那麼小氣,肩膀借你靠一下喽。”
宋客歎了口氣,卻乖乖地靠在了解應然的肩膀上,沒有再動。
黑暗中,解應然的一字一句都顯得無比地清晰:“你是不是想和陳周意分手啊?”
宋客有些震驚地看了解應然一眼:“啊?你怎麼知道?”
解應然的表情變得有些臭屁和驕傲,一副“不愧是我”的樣子:“好歹是一起長大的,我能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他伸出一隻手攬住了宋客,勸道:“宋客,一個人的道德标準其實沒必要那麼高,太善良無私的人最容易傷到的是自己。”
宋客笑了一聲:“你有點太擡舉我了吧,我從來不是什麼善良無私的人。”
解應然的聲音中帶着笑意,卻又顯得無比地堅定:“你是。”
宋客這個人,看起來又冷脾氣又差,但其實心最軟了,道德标準還特别高,要不然也不能把自己為難成這個樣子。
宋承安那種喜歡耍陰招的人,刀刀都在往宋客的心窩子上捅,以宋客對待别人耍陰招搞她的方式,他怎麼着也得在醫院裡躺幾個月,但宋客偏偏自己忍下來了,連動都沒有動宋承安一下。
無非就是覺得虧欠這個所謂的龍鳳胎哥哥,但這和她又有什麼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