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臾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耍我,好玩嗎?”
金垠卻繼續道:“我不會說第二遍。”
舒臾走過去,微微俯身,與神色驕矜的金垠四目相對:“你現在的這些行為,非常幼稚。說要談公事的時候你在扯私事,說私事的時候你又拿公事威脅。”
“我一直不明白你。但已經不重要了,我不會再見你這個人了,反正你對我永遠隻有負面評價。”
“是嗎?這樣看起來,現在更情緒化的人似乎是你吧?南塢工作室不是你們一群人的心血嗎?”
金垠微微眯起眼睛,他緩緩起身,個子比舒臾高了一大截,肩膀也寬了很多。
他伸手,捏住了舒臾的下巴,皮笑肉不笑道:“如果知道因為你的任性而使南塢工作室錯失最大的投資,你的同事們應該會讨厭你吧?”
他靠過來的時候,身體在吊燈下暈出大片黑影,一下子将舒臾罩住了。
那微涼的指腹落在了舒臾下巴上,形同鉗制。舒臾本想逃開,但金垠的身體靠得更近了些,男人那分明很刻意的帶着磁性的聲音落在他耳畔。
“上次我就告訴過你,觊觎你這張寡婦臉的人可不少,我已經替你物色好了買主,你真不想知道是誰嗎?”
“不想。我可以報警,向警察舉報你拉皮條嗎?”
舒臾說完,手不動聲色地摸起桌上的煙灰缸,但他還來不及将煙灰缸朝對方砸去,他的手臂便被截住了。
“你看,你又來了。”
金垠的眼神一瞬間有些凜冽:“你打不過我的,何必呢?我連名字都沒說,你就生氣了,看來,當初你遭受的那麼多完全沒有淬煉你的性子。”
他這話不說還好,一說便使舒臾立即想起了五年前畏葸度日,被那群同學指指點點的日子,他現在經常做噩夢,夢到那時懦弱的自己。
這幾乎成了他的心病。
他瞬間氣結,就着眼前的姿勢,忽然一撲,在金垠肩上用力一咬。但那人忽然偏頭,舒臾一把咬到了他的頸側。
他的力氣并不小,金垠那裡瞬間出現了一個清晰的牙印。
“你——”
金垠微微蹙眉,下一刻,有人在門外敲門:“金老闆,你在裡面嗎?我問你助理,他們告訴我說你在這裡……”
聽聲音居然是沈玉鴻的。
金垠面無表情地扯了扯衣領,警告般地盯了舒臾一眼,又優雅地退回座位上:“進來。”
沈玉鴻一進來,一看見舒臾,便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我……”
金垠連眼皮都沒掀:“他已經弄完了。”
沈玉鴻這才哦了聲,抱着文件走進去。
舒臾也懶得在這裡呆了,果然他來隻是打醬油的,什麼都沒解決,他就根本不該相信這個外冷内冷的資本家。
等在家裡睡了一覺又盥洗和收拾完畢後,他看了看時間,大概晚上九點。
這時,他收到了薛瀕的電話:“喂,小舒呀,我已經到了,你什麼時候過來?”
手機那頭是酒吧常有的慢搖聲。
舒臾挂了電話,換了件符合酒吧氣質的淺藍色絲綢襯衣,襯衣的領口設計有些别緻,是V領,但頸邊的部分像小絲巾,可以系起來,這使得他有一種端莊感。
他身高一米七九,跟同身高的人相比,他腰部的位置偏上,視覺效果上腿要長上一截。腰也偏細,經常被女同事誇,但他一向認為,男人腰細被誇并不是什麼值得欣喜的事。
而且,他骨架偏小,皮膚過白,經常被人诟病說要多曬太陽。金垠皮膚也白,但他是混血兒,并不會像他一樣顯得蒼白。
舒臾抵達K酒吧時,薛瀕已經在一個偏僻的散台位置上等他了。對方點了兩杯雞尾酒,一杯是熱蘋果派,一杯是獵人雞尾酒。
“熱蘋果派,要試試嗎?有香草和柑橘的氣味,很适合這個季節。或者你試試獵人的?可能比較辣。”
薛瀕戴着頂棒球帽,穿着牛仔夾克,與平日整饬的西裝相比,休閑了不少。他知道舒臾不喜歡那種顯眼的位置,特意選了角落。
“前段時間太忙了,之前有個案子有些棘手。說來話長,受害人是社會底層,嫌疑人是有錢人,最後案件撤銷,嫌疑人無罪釋放。這案子在網上炒得很熱,我剛好給嫌疑人辯護,挨了不少罵。”
他聳聳肩,補充說:“我對天發誓,我可沒昧着良心。雖然有些人喜歡看有錢人翻車,但嫌疑人确實不等于罪犯,而且那有錢人确實被冤枉了。對了,聽說你父親剛走,節哀,有什麼要幫忙的,盡管開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說着,薛瀕伸手拍了拍他的肩。
舒臾喝了口熱蘋果派雞尾酒,搖搖頭,表示自己安好。他對父親的感情沒想象中深,此刻令我心神不甯的另有其人。
“沒事就好。你有事總喜歡悶着,别悶出病來。小舒,你得多笑!”
薛瀕落在他肩頭的手上移,若有若無地碰了下他的臉頰,還輕輕掐了下。
這樣的社交距離委實有些近了,但薛瀕現在是他僅有的朋友之一,他沒有表現出不合适的表情,也沒有阻止他。
“有時候我會覺得,我和你已經熟識了很多年。”
薛瀕朝他溫柔地笑了笑:“我們當律師的,經常沒罵沒良心,平日理智過頭。不像你們搞藝術的,更感性,有時候渾身都冒仙氣兒。”
“哪裡的話。我倒是很羨慕你們,像我這種從小到大都被說要外向,要多笑,要如何如何,是被人指導着去生活的。”
舒臾聳聳肩。
“怎麼可能?你現在這樣就挺好的。我有時候感覺很累的時候,找你出來散心,你不說話,隻是靜靜看着我,聽我說話,我都覺得心靜了不少。”
薛瀕搓了搓臉:“你好像有一種天生能使人平靜的能力。”
舒臾剛坐下與他寒暄了幾句,便想去衛生間。
這間酒吧他曾經來過一次,雖然很大,但衛生間的位置設計得有些不太合理,先要拐彎,再要穿過一排包廂,直到那邊走廊的盡頭。
離開散台不久,他低頭往前走,其中一間包廂剛好開門了。他沒在意,避讓了下,對方本來已經走過去了,腳步卻一滞,轉頭喊住他:“喲,舒臾?”
舒臾回頭,一張熟悉的臉落入他眼前。
又雙叒叕是封沉,這意味着金垠也許也在附近。
“你怎麼在這兒?”封沉詫異地看着他,随後,側頭朝包房裡喊了聲,“老金,你猜我看到誰了?”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