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風不滿地看着給玄妙收拾戒子的朗織,左右看了看,皺着眉頭問道,“白耳怎麼沒跟來?”
“太危險了,沒讓她來!”蘇予瑤幫朗織打着下手說。
“那這一路是誰照顧你和孩子?”玄風詫異地問道。
在他的認知裡,蘇予瑤連衣服都不會穿,更别提帶着孩子趕這麼遠的路了!
“我可以照顧自己,去天宮的那一個來回,我什麼都學會了!妙兒呢,就由我爹照顧!”蘇予瑤笑着說,“我爹照顧得可好了!你看這些戒子,都是我爹親自織的!又軟和還吸水!”
蘇予瑤揚着笑臉欣喜地向玄風展示着沾滿塵土的小衣服,“你看!妙兒的衣服也都是我爹織的!多漂亮!”
玄風眼裡看着蘇予瑤甜甜的笑,心裡卻疼得直發酸。
他不敢想象懷着孩子的蘇予瑤是有着何等的勇氣帶着狼族人翻山越嶺闖入天宮,也體會不到她一個盲女是如何帶領衆多族人一路小心翼翼地走回雪山的辛苦……
她竟然什麼都學會了……
玄風聽着蘇予瑤訴說着成長,心中竟然有種莫名的失落和悲傷。他不想讓他的丫頭長大,他還希望自己可以哄着她,還希望看着她撒嬌,還希望看着她耍小聰明,還希望把她圈在自己的身邊。
但是,怎麼搞的?他越想攥緊她,她卻走得越遠……
“對不起……”玄風紅着眼圈說道,“你最艱難的時刻,我沒有陪在你身邊……”
蘇予瑤依舊燦爛地笑着,說,“我沒覺得有多艱難……”
“玄風大人!您沒有對不起我閨女!”朗織把收拾妥當的玄妙放進胸前的蛛網兜裡,“畢竟我閨女早就把您休了,所以您也隻是小娃子的爹而已,用不着往自己的身上攬什麼責任!沒有您,我們照樣能把孩子養大!”
“爹……”蘇予瑤知道朗織還在生玄風的氣,但是自己已經動了和好的心思,“我想……”
“别想了!”朗織立着眉毛說道,“你不要再被他騙了!”
“朗織大人!我和丫頭的事……”
“您愛和哪個丫頭有事就和哪個丫頭有事!别再來打擾我閨女!”朗織終于忍不住吼了出來,“您已經接回了新人,還來勾搭我閨女幹什麼?!”
蘇予瑤的心一沉,啊,我怎麼忘了,他還有個新人……
玄風知道朗織意有所指,急忙說道,“朗織大人!您也是在天宮當過差的!應該知道天宮裡的一些事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朗織一聽更是來了脾氣,“把奇蘭接到元屯殿到底是誰身不由己?!”
“那是因為不能把她一個人放在扶光宮……”
“到底還是舍不得她!”朗織忿忿地說道。
“不是舍不得!是她沒有任何位份!不能夠留在扶光宮!”
“哦,所以您就接到元屯殿,給她了一個位份?!”朗織斜着眼睛瞄着玄風。
“不是!我……”玄風還想辯解,但卻發現自己越想解釋,越解釋不清。
“朗織大人!瑤兒!你們别誤會!”祁門笑呵呵地說道,“把奇蘭接到元屯殿是無奈之舉,畢竟不能讓她以女主人的身份留在扶光宮,不過你們放心,她在元屯殿也沒有什麼位份,隻是給了個茅屋而已……”
“茅屋?!”蘇予瑤急忙問道,“是我的茅屋嗎?”
“不是!不是!”祁門笑着說,“你的茅屋還在,我們給奇蘭重新蓋了個茅屋……”
蘇予瑤的心又沉了一下,她一直以為玄風給她茅屋的做法是獨一無二的,“原來……你接過去的每一個人,都會給蓋一個茅屋……”
“沒有!”玄風急忙解釋道,“丫頭,你聽我說!我是迫不得已!我沒有額外的地方給她住……”
“所以,你就給她了一個隻屬于她的地方……”蘇予瑤的醋意又開始翻湧,剛才想要和好的想法頓時消散。
“嗯……”玄妙揉着眼睛在朗織的網兜裡哼唧着。
“閨女,小娃子困了!”朗織把玄妙輕輕遞到蘇予瑤的懷裡。
蘇予瑤抱着晃着小腦袋找奶吃的玄妙,又擡頭看了看滿臉焦急、充滿愧疚的玄風,孩子都有了,我要不要……
“閨女!你不能委屈自己!”朗織低聲說道,“這小子本就不是什麼好人!你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語迷惑!你别忘了!他是天君!将來三妻四妾的,你能接納嗎?!”
“朗織大人!”玄風氣惱地喊道,“我不可能有三妻四妾!我說過!我隻有蘇予瑤一個女人!”
“得得得!拉倒吧!我也是男人!你還能騙得了我?!”朗織白了一眼玄風。
蘇予瑤擡起眼睛,看着朗織,“爹,難道您也想有三妻四妾?”
“嘿嘿……”朗織不自覺地笑了一下,而後趕緊收起笑容,義正言辭地說道,“沒有!絕對沒有!我對你娘死心塌地,我可是熬了幾千年呐!但是這個天君,可不好說……畢竟他剛剛也說了,天宮之内,身不由己!”
“朗織大人!夠了!”玄風憤怒地吼道。
“哇啊——!”不知道是因為着急吃奶,還是被玄風的吼聲吓到了,玄妙乍着小胳膊号啕大哭起來。
蘇予瑤趕緊坐下,背過身去,解開衣襟給玄妙喂奶。
玄妙含着眼淚,捧着蘇予瑤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吸允着,她用濕漉漉的眼睛望着同樣濕了眼眶的蘇予瑤,有些驚訝也有些不解。
一滴眼淚滴在白皙的□□上,流進玄妙不停湧動的小嘴。
玄妙愣了一下,然後乍開手指,用肉乎乎的小手笨拙地撫着自己“飯碗”上的眼淚。
蘇予瑤的心終于沉穩了下來,我為什麼還要依賴虛無缥缈的感情?我應該依靠我自己!我是蘇予瑤!是玄妙的娘!哪怕不為别人,我也要為自己,為我的孩子拼出一片天地!
“玄風,祁門伯伯,你們回去吧。”蘇予瑤輕輕悠着玄妙,淡淡地說道,“等我們處理好這邊的事情,會去元屯殿跟你們談一下四小峰的歸屬,還有一些細節問題,需要一一定下來!”
“丫頭!”玄風看着又恢複冷靜的蘇予瑤,心中頓時一空。
蘇予瑤看着懷裡雙眼開始迷離的玄妙,輕聲說道,“你們走吧,妙兒要睡覺了……”
玄風惱怒地瞥着朗織,卻見朗織一臉得意。
他壓了壓火氣,低聲說,“丫頭,公事歸公事,該怎麼談就怎麼談!但是,妙兒太小,你又要喂奶,這個環境确實不合适……”
“合不合适的,我們都這麼過來了!”朗織嘟囔着。
玄風白了朗織一眼,繼續說道,“我在這守你和妙兒一宿,明天一早,你和妙兒跟我走……”
“我閨女是狼族統領!哪有把狼族兄弟扔下的道理?!”朗織又嘟囔着。
玄風掐着腰,翻着白眼兒舒了一口氣,“丫頭!我對你絕無二心!你不會不知道吧?!當時不知道是誰把奇蘭硬塞給我,我傷得那麼重根本沒有拒絕的能力!這一點,赤焰君可以為我作證!”
“切!”朗織輕蔑地冷笑了一聲,“都光了腚了……”
玄風實在忍不住了,點着朗織,壓着聲音說道,“朗織大人!您自己的屁股都沒擦幹淨呢!就别往别人身上抹屎了!您和那個羽情不清不楚的!我可什麼都沒說吧……”
“诶?現在是說你和我閨女的事!你别混淆視聽!”朗織瞄了瞄蘇予瑤,“再傳到你姑姑那……”
“哦!您也怕我姑姑生氣?!那為什麼非要在我和丫頭中間挑撥離間?!”玄風實在氣不過,提高了聲音。
“你小點兒聲!”朗織立馬壓制住玄風,“小娃子睡覺呢!”
“我……你……丫頭!”玄風氣得不知該說什麼,隻能又轉向蘇予瑤,“丫頭,我可以向你發誓,在感情上,我絕對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至于其他,我願意用我的這一世來贖罪!我隻求你給我一個機會!”
蘇予瑤又想起那場被她封在心底的火災,那幾具再也無法醒來的屍體,她那麼用力的搖着,爹爹阿娘都沒有再醒來……
她看向懷中已經睡熟的玄妙,輕聲說,“玄風,你知道嗎?當我發現懷了妙兒的時候,我并不想要她,我當時還說,生下來之後,我不養!結果呢,這次出來雖然危險,但我卻依然舍不得把她放在雪山。因為,我怕我遭遇不測,再也見不到她!我想,我爹娘死的時候,也沒有懼怕過死亡,而是害怕,再也見不到我,再也無法保護我,再也不能給我安穩的生活……”
蘇予瑤輕輕地把□□從玄妙的小嘴裡退了出來,“玄風,我問你,我跟着你,活得更好、更安穩了嗎?”
玄風愣住了,他不知道該如果回答這個問題,有了丫頭,好像自己活得更充實,更有幹勁,但是卻從未想過丫頭活得好不好……
蘇予瑤苦笑了一下,“跟着你,我活得小心翼翼,因為一不留神就會挨罰;我活得處心積慮,因為要事事都要布局謀劃;我活得忍氣吞聲,因為要接納你身邊所有的莺莺燕燕;如今,我還生下了妙兒,讓我多了一份割舍不掉的牽挂與擔憂……我太累了……”
蘇予瑤整理好衣襟,站起身,把玄妙又放進朗織胸前的網兜裡。
而後,淚流滿面地跪在玄風的身前,“玄風大人,您……放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