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玄風猛地擡頭看向伊母,平穩的炁場漸漸泛起雲湧。
“玄風,你有沒有想過,本宮為什麼會脫離險境?錦玉又為何能夠安然的醒來?”伊母艱難地坐起身,探向玄風,壓低聲音,鄭重地說道,“如果,無極道中那些混亂的炁場依然在本宮的炁場與錦玉的月炁之中,我們娘倆……怎能安然無恙?”
玄風湛藍的眼睛裡泛起波浪,他驚恐地、不可思議地盯着伊母的眼睛,“您……您是說……”
“無極道中……已經脫離本宮了!”伊母輕輕的話語像是一道炸雷劈在玄風的心尖兒上,“你猜,無極道中會在哪裡?”
“會在……”玄風不敢想,卻又不得不想,如果無極道中不在伊母這裡,那就隻有一個可能!通道!無極道中通過通道……進入到蘇予瑤的炁場之中!
玄風的眼睛翻出浪花,他壓抑着自己即将爆發的沖動,“如果……那麼丫頭……會怎麼樣?”
伊母心疼地看着隐忍、無助的玄風,“本宮……也不知道,準确的說,本宮現在……什麼都不知道了!”
玄風又是一驚,他釋出炁場探向伊母,嗯?啊?!
伊母苦笑着說,“本宮現在隻是一個普通的老太太,如果剛才瑞鑫真的武力逼宮,本宮真的無可奈何。”
玄風震驚地看着伊母——失去了無極道中、失去所有炁場的母親,竟然如此平和、如此坦然地對自己說出實情!他終于明白,伊母的可怕之處,不在于炁,而在于心!
面對着滿臉震撼的玄風,伊母卻依舊笑着說,“本宮的無極道中雖然沒有保住,錦玉的月炁也同樣沒有留下,都便宜給蘇予瑤那個臭丫頭喽!”
“丫頭……承接的是兩個強大的炁場?!”玄風的眼珠子突然爆出血絲,怒吼道,“她會死的!”
伊母淡然地搖了搖頭,“也許不會!别忘了,她可是蘇予瑤!不在你、我、他掌控之中的蘇予瑤!”
玄風的腦袋裡嗡嗡響,他想通過鈴铛尋找蘇予瑤的影子,卻不得不承認,他的丫頭确實早已經脫離了自己掌控!
他猛地站起身,瞪紅眼珠子,咬着牙說道,“我去找她!”
伊母微微搖了搖頭,“來不及了!如果她承接不住,恐怕已經被炁場沖成粉末!如果她承住了,就隻能等!”
“等?!”玄風焦躁地在屋内踱着步,他知道所有的道理,但卻無法平靜下來,蘇予瑤的任何消息都會擾亂他持有的平靜。
伊母看着越來越煩亂的玄風,歎了口氣,說,“玄風,如果蘇予瑤有任何的不測,狼族早就炸鍋了,各界各域也絕對不會這麼平穩!所以,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玄風叉着腰站定,做着深呼吸,對,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丫頭!堅持住!你可千萬千萬不能有事!
一想到這,玄風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捂住眼睛,丫頭……萬一……我和小不點兒可怎麼辦……我真不應該離開你們……我應該……早點收手……
伊母看着獨自恐慌、懊惱的玄風,翻了翻白眼,蘇予瑤這個臭丫頭,到底是哪裡好,讓這個混小子自亂了陣腳!要不是早就看透那個臭丫頭能有些用處,還懷了玄風的子嗣,我怎能容下她?真是不應該手軟,就算不能去母留子,把大胖孫女兒弄到手也是好的……
玄風愣住了,他詫異地看向伊母,什麼?
伊母看着玄風的表情,也詫異起來,這混小子……該不會是聽見了吧?
玄風猛地睜大眼睛,原來丫頭說的是真的?!
伊母也驚訝起來,難道真讓他聽見了?!
刹那間,伊母和玄風母子二人,不約而同的尴尬起來。
玄風确認了伊母曾經要去母留子的事實,伊母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曾經要去母留子的事實。
“玄風啊,”伊母穩了穩心境,柔聲說道,“之前的事,都已過去,再去追究也是毫無意義!現在最重要的是,為瑤兒争取時間,給她足夠的時間運轉炁場!”
玄風冷冷地看着伊母,忍着火氣,說道,“運轉炁場?娘娘說的真是輕巧!無極道中、冰輪宮的月炁、丫頭自己的炁場,三方不同的炁運相容,談何容易?!還讓她運轉?娘娘!您想過後果嗎?!”
“想過!”伊母的眼神閃過一絲絕情,淡漠地說道,“方才,本宮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想過,如果無極道中無人能夠承接,那麼無極道中的各方世源、包括首之宮中的所有人,都會毀掉!”
玄風眼神猛震,炁場翻湧,攪動着伊母青白色的發絲微微飄動。
伊母眼神銳利并不驚慌,她邪魅地一笑,說,“如果無極道中——這麼大的誘餌消失了,你說……衆多餓狼該會如何?”
“什麼?!”玄風的湛藍空谷如寒風嘯叫。
“當初,玄一為掌管天宮的天君,而本宮隻是一個小小的仙子,他為了娶本宮,與衆神抗争,最後以仙山為本宮的靠山,又與本宮生出無極道中成為本宮的權力!他為了本宮做了那麼多……本宮卻容不下他的分心……害了他……”
伊母微微苦笑,淚光閃閃,“玄風,如果無極道中不複存在,各方勢力還會顧忌咱們母子二人嗎?就算是本宮舍得一條命,那你怎麼辦?天下蒼生萬物怎麼辦?”
玄風努力地壓制着翻滾起來的炁場,他終于明白伊母的艱難和所承擔的一切!
“玄風,”伊母的眼神漸漸恢複深不可測的陰冷,“本宮大限已到,必須找到下一個無極之母才能繼續維持各方平衡!本以為,無極之母可以扶持培養,沒想到……一切都是因果注定!”
玄風調息運炁,漸漸将炁場穩定下來,他無法去細究為何現實總是事與願違,也沒有時間去分析為什麼是蘇予瑤承接無極之母之位!現在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穩住天宮,幫蘇予瑤争取時間!
他緊皺眉頭看向伊母,雖然失了所有的炁力,但仍然泰然自若、處世不驚的老太太,“娘娘,您不能再露面了!”
伊母看着漸漸平靜下來的玄風,笑呵呵地說道,“好,接下來的事,你來做吧!陸昌也好,雷鳴也罷,也應該讓他們發揮效用了!”
玄風眼神微顫,“您都知道。”
伊母點點頭,“知道。你們是本宮的孩子,你們的一舉一動,本宮都知道。隻是……本宮猜不到結局。”
玄風看着伊母,心中說不出什麼感覺,談不上親近,但确實不像之前那般疏遠。
他抱拳深拜道,“娘娘,兒臣會竭盡所能,保全天宮!”
……
蘇予瑤用盡炁力,終于将不好的炁場剔除出去。雖然她無力去運化,但她沒有就此放任各種炁場的胡亂沖撞,而是沉心靜炁,釋出蛛絲牽扯住相沖的炁場。她緩了些炁力,慢慢地扯動蛛絲,慢慢的分解,慢慢的捋順……
蘇予瑤的卧房依舊溫暖,隻不過濃重的中藥湯氣味掩蓋住了淡淡的奶香。
白耳小心翼翼地将蘇予瑤扶在懷中,用帕子墊在蘇予瑤的嘴邊。胡伶俐用湯匙将湯藥喂進蘇予瑤的口中,褐色的湯藥卻從蘇予瑤的嘴角流了下來。
白耳忍着眼淚用帕子擦拭着蘇予瑤的嘴角,胡伶俐也濕着眼眶又喂了一勺。
“胡嬸子,怎麼辦?”白耳實在忍不住了,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下來,“小姐根本喝不進去!”
“别着急,”胡伶俐低頭用袖口擦了擦眼角,又舀了一勺湯藥,喂進蘇予瑤的口中,“朗織大人不是說了麼,這湯藥隻要過了口,這藥炁就能起效……隻要能吊住小姐的這口人氣……”
胡伶俐越說眼圈越紅,最後竟也哽咽起來。
“哇,啊……”小木床裡的玄合乍着小手,眨着小眼睛,沖着蘇予瑤咿咿呀呀地叫着。
稚嫩柔弱的聲音喚醒了蘇予瑤沉睡的身體,蘇予瑤的前襟被慢慢洇濕。
胡伶俐連忙放下手中的湯藥碗,抹了抹眼淚解開了蘇予瑤的前襟,隻見奶白色的乳汁正慢慢溢出。
“诶?小姐的奶水不是血紅色的了!”胡伶俐又驚又喜,淚中帶笑地說道,“我去禀告朗織大人!”說完,急急忙忙地跑出卧房。
白耳的臉色也閃過一絲欣喜,她慢慢放平蘇予瑤的身體,檢查了蘇予瑤的身下,雖然血量見少,但仍是觸目驚心的紅!
白耳跪在榻床上,撫着蘇予瑤慘白的臉,輕聲說道,“小姐,您快好起來吧!妙兒和玉塵不能沒有您,雪山狼族不能沒有您……我們都不能沒有您……”
……
連拉了幾天肚子的玄妙終于把毒素排幹淨了,雖然脫離了危險但卻虛弱得連眼睛都睜不開,隻能癱軟地靠在朗織的臂彎裡昏睡着。
朗織微微搖晃着身體,悠着虛弱的玄妙,在大殿之上聽着四方來報。
“朗織大人!”影子抱拳拜了拜,說道,“不窮峰北邊的冰川已經全部融化,破碎的冰塊和碎石正随着冰水流向北邊四城!幽靈去盯着了,有情況會第一時間傳回消息!”
朗織皺緊眉頭。
鼠蔔上前一步,說道,“朗織大人!”祁門大人傳回消息,說已經采納統領的建議,正在處理十頭峰的殘黨!”
朗織皺緊的眉頭更緊了一些。
“朗織大人!雪山已經加強了戒備!通往三公城的路也派了專人定期巡視,如有異常,會馬上傳回消息!”瑞雪滿臉嚴肅地說道。
朗織皺緊的眉頭沒有散開的意思,琢磨着,真不愧是我的閨女!淹了北邊四城,斷了瑞鑫的後路;滅了十頭峰的人斷了青柑的後路;跑通三公城,給雪山留了一條後路!不過,潮汐激進,赤焰又深藏不露,又該如何應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