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戒備!”謝鳌大聲喊着,雙手猛地一甩,化成兩隻青色的蟹鉗,護在前胸。
一衆海妖整齊地排列在謝鳌身側,各個面容嚴肅,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态。
蘇予瑤挑起眼皮掃視着不夜寮,雖然之前不曾來過,但是在老白身上也瞄過一眼,當初綠茵茵的茶樹竟然被糟踐成這般模樣,真是可惜!
謝鳌比劃着鉗子看了看蘇予瑤的身後,竟然空無一人!
哼!膽敢隻身前來,真是不要命了!
謝鳌不錯眼珠地死盯着蘇予瑤,側頭低聲問道,“海潮大人,卑職看過了,蘇予瑤是一個人!要不要……”
海潮走上前,用腹聲說道,“你剛剛還說她行事風格詭異難測,現在怎麼沖動了?!她明面上是一個人來的,誰知道她葫蘆裡賣了什麼藥?!不得不防!”
謝鳌微微低身應道,“是!卑職唐突了!”
海潮神情肅然,整了整衣裝,大踏步迎向蘇予瑤,提着炁場高聲喝道,“蘇予瑤!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獨闖不夜寮?!”
蘇予瑤走到海潮面前,仰起頭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雖然與潮汐一母同胞,卻少了潮汐的陰險和戾氣,多了些作為君主不該有的呆傻之氣,也難怪上次在天一殿門口監刑,差點把自己監沒了半條命。
海潮被蘇予瑤的雙瞳掃得渾身不自在,後背隐隐透出一層冷汗,他擡起手指着蘇予瑤的鼻尖,瞪着眼睛喊道,“蘇予瑤!你果真是不要命了嗎?!”
蘇予瑤微微一笑,對着海潮的指尖柔聲說道,“海潮大人,咱們做個交易吧!”
“啊?”蘇予瑤的話,讓海潮好不容易提起來的氣勢瞬間落了下去,“交易?什麼交易?!”
蘇予瑤的媚眼一瞟,身姿柔媚地繞過海潮的指尖,昂首挺胸地向不夜寮走去。
謝鳌竄上一步,比劃着鉗子擋住了蘇予瑤的去路,“蘇予瑤,海潮大人并沒有……”
“謝鳌大人是吧?”蘇予瑤笑着打斷了謝鳌的話,“你還記得……當初我跟你說過的話麼?”
謝鳌腦筋一炸,仿佛一道閃電劈過,他舉着鉗子愣愣地看着蘇予瑤,“什麼……話?”
“你竟然忘了?”蘇予瑤回過頭,瞟向同樣愣在原地的海潮,鬼魅的雙瞳閃過一絲火光,悠悠說道,“你們幫我們搞垮潮汐大人,我們就幫漒棘公子争得一分天下,可好?”
海潮的眼睛猛然瞪大,嘴唇瞬間泛白,嘎巴着嘴,“哈?”
蘇予瑤十分滿意海潮的反應,回過頭盯着愣住的謝鳌,輕挑眉梢。謝鳌渾身一震,竟乖乖地讓到一邊。
拿腔作勢的海妖們看到謝鳌已經讓開了位置,也紛紛撤到一邊,為蘇予瑤引出一條直通不夜寮的路。
蘇予瑤輕蔑地掃視了一圈,輕提裙擺緩步踏向不夜寮。微涼的炁風撩過滿是創傷的土地,從泥土中翻起陣陣金色的葉片,又輕輕放下……
不夜寮的門窗再次緊閉。
蘇予瑤漫不經心地在不夜寮裡轉悠着,用指尖輕輕拂過牆壁上細細的劍痕,又瞟了一眼緊盯着自己的海潮和一直擎着鉗子高度戒備的謝鳌,“海潮大人,不請我坐一坐嗎?”
不等海潮回應,蘇予瑤便走到案幾前自顧自地盤坐下來。
海潮攥緊拳頭,怒視着蘇予瑤,低聲吼道,“蘇予瑤!你害得我們還不夠嗎?!”
蘇予瑤微微一笑,一挑眼皮翻出紅瞳瞪向海潮,翹着嘴角說道,“我救過狼族統領薩寒一,救過九郊山,救過玄風,現在,我要救整座天宮!你來說說看,我所做的這些事情中,哪一樣是害了你們!”
“我?這?!”海潮看着雙瞳冒着紅色火焰光芒的蘇予瑤,一時不知如何回應。哪一樣?無論點出哪一樣都是承認了自己造反的事實!
謝鳌見識過蘇予瑤的胡攪蠻纏,見海潮第一句話就沒接住,連忙上前幫襯着說道,“蘇予瑤!你不要混淆視聽!無論你做過什麼都掩蓋不了你的罪行!”
“罪行?”蘇予瑤又瞟向謝鳌,紅色的炁焰漸漸燃出眼眶,厲聲喝道,“難道狼族統領就應該被無辜殘害?!九郊山就應該被南海挑起的水患淹沒?!玄風就應該遭受你們的誣陷?!天宮!就應該被你們掌控?!”
咔!咚!
話音剛落,被海潮拍裂的案幾頓時斷成兩半,倒在海潮的腳邊。
海潮抽搐着眼角,壓着怒氣繼續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蘇予瑤把目光重新落在海潮身上,燃燒的紅瞳漸漸熄滅,“我剛才說過了,做個交易!”
“我們憑什麼跟你做交易?!”謝鳌将鉗子指向蘇予瑤,氣憤地問道。
蘇予瑤猛地展開手掌,一團火苗赫然跳躍在掌心,隻見她輕轉手腕,火苗突然撲向謝鳌的鉗子。謝鳌吃痛連忙收回蟹鉗,手指卻仍被燃出一個黑色的瘢痕。
蘇予瑤白了謝鳌一眼,輕蔑地伸手讓了讓,說,“海潮大人,坐下談一談吧!”
海潮瞪着蘇予瑤,憤恨地張着鼻孔,咬着牙說道,“蘇予瑤,你真是好大的膽子!你知不知道我這裡有多少妖獸,你一個小女子竟敢隻身前來,就不怕回不去嗎?!”
蘇予瑤淡然一笑,“不夜寮本是仙茗君的茶園,我到此拜訪仙茗君,有什麼可害怕的?是你們強占了不夜寮,破壞了千年茶園,污了淨澈的冷泉,難道不怕伊母娘娘降罪嗎?”
海潮氣的胡子直飄,嘴唇直抖,“蘇予瑤!仙茗殺了茶神章老先生……”
“誰說的?!定罪了嗎?!”蘇予瑤打斷了海潮的話,瞪着眼睛問道。
“雖沒有定罪,但事情已經查明……”
“既然查明,為何不定罪?!”蘇予瑤再次打斷海潮的話,“無論仙茗君有沒有被定罪,都不是你們侵占不夜寮借口!”
“我……你……”海潮本就嘴笨,被蘇予瑤打斷兩次更是舌頭打結。
蘇予瑤并沒有給海潮喘息思考的機會,緊接着說道,“我本是好心,不想看着你被潮汐君利用,所以前來幫你脫離困境,你非但不感恩,還屢次出言不遜!既然你不領情,我也不想費心!”
說完,蘇予瑤站起身,冷着臉說道,“潮汐君還沒能逃脫黃沙之地,瑞鑫君也被困在萬木林中,你們該不會以為,你們的安然無恙是因為我的無計可施吧?”
海潮瞪着蘇予瑤,抽搐着鼻孔,吼道,“蘇予瑤,别太嚣張!”
“嚣張?”蘇予瑤緩緩走到門口,将手搭在門框上,輕輕一推,“到底是我太嚣張,還是……你們太弱?”
房門“嘭”的一聲被彈開,一道金光如洪水般噴射進來。
謝鳌連忙展開蟹鉗護着海潮,海潮也猛地釋出炁場在身後卷起炁浪。
“父親!孩兒回來了!”金光之中隐隐出現一個人影,風塵仆仆、神采奕奕,正是被軟禁在無極道中的漒棘!
海潮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哽咽地問道,“漒棘?兒啊……是你嗎?”
“是孩兒!”漒棘終于從金光中現身,走到海潮面前,一撩長袍單膝跪地,雙手抱拳閃着炫彩的雙目拜向海潮,“父親!請受孩兒一拜!”
海潮激動的眼神逐漸冷靜下來,他看着面前完好無缺的漒棘,冷冷說道,“你不是漒棘。”
話音剛落,身後的一道炁浪猛地揚起化成一條長鞭抽向漒棘。
噗啦啦啦……
漒棘被炸成金色的葉片散落,金光漸漸散退。
謝鳌詫異地回望着身後的海潮,大人這是怎麼了?好好的,抽門框幹什麼?
他又回頭看了看門外,陣列在院中的海妖們也被海潮的一鞭子抽得直發懵,這是……信号嗎?
衆海妖将眼神都落在了蘇予瑤的身上。
“殺——!”
不知誰喊了一嗓子,海妖們立馬舉着兵器沖向蘇予瑤,忽見地上金色的葉片猛然間脹大,化成手持兵戈的人形擋在蘇予瑤身前。
“殺過去——!”不知誰又喊了一聲。海妖們顧不得驚詫,紛紛揮着武器與金色的人形混戰到一起。
海潮漸漸回過神來,雙掌一推,巨大的炁浪撲向亂鬥的海妖,海妖吱吱哇哇地倒了一片,卻仍沒有停下搏鬥的動作。
謝鳌詫異地看着門外或互殘、或自殘的海妖,頓時明白了,“蘇予瑤!你用了什麼幻術?!”
“不是幻術。”海潮紅着眼圈看向蘇予瑤,“她不過是激起了我們内心最在意的東西。”
蘇予瑤微笑着點點頭,“沒錯!海潮大人果然不一般!漒棘公子雖能力不足,卻擁有極其難得的魚姬淚,如今瞎了一隻眼不說,還斷了一隻手臂!”
海潮一聽,指着蘇予瑤吼道,“還不是因為你?!”
“不是因為我!”蘇予瑤厲聲說道,“是因為潮汐君和澤淵大人的利用!如果不是他們,漒棘公子又怎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蘇予瑤上前一步,逼近海潮,低聲問道,“海潮大人,你好好想想,現在軟禁漒棘公子的人,是我還是潮汐?!”
不夜寮漸漸安靜了下來,隻剩下海潮隐忍的呼吸聲越發的急促。
“蘇予瑤,”海潮鼓着眼睛、壓着怒火問道,“你,能幫漒棘得到什麼?”
蘇予瑤展開舒心的笑容,輕聲說道,“無極,道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