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管不到宮内,瑤瑤未歸,他們便無法帶她去問話。隻是案子不能拖着,她這邊現已轉由宮正司來問了。”
梁頌年先交代了自己這邊的信息。
金花聽言,忍不住松了一口氣,宮内審總是比刑部大牢要強的。
“今日出宮采買的人說惠貴妃犯了錯,被聖上罰了禁足,連着夫人一起都不得出景秀宮。”
梁頌年問:“可有提及問審之事?”
金花搖頭道:“那宮人就算知曉一二,怕是也不敢随口與我說。不過她既說聖上下令禁足景秀宮,惠貴妃也是得了理,定不會放夫人被帶走。”
梁頌年對這位惠貴妃不甚了解,但聽金花如此說,能護住人便好。
金花見梁頌年要走,還是多嘴問了句:“爺接下來作何打算?”
梁頌年沒回頭,揚聲道:“我暗查春闱舞弊的身份已衆人皆知,這案子還在查,我當然該去盡職。”
天兒越熱,亮的就越長。
晚膳送到景秀宮的時,林知瑤正與林秀雲不顧身份的盤坐在地上,于滿地錦緞中篩選着。
宮女們擺好了桌,惠貴妃貼身的宮女珠兒便去内廳喚人,“娘娘,三娘子,可以用膳了。”
林秀雲側頭看一眼窗外,驚呼:“這不才過晌午?竟用晚膳了?”
林知瑤還在專心挑布,沒理會旁的言語。
無人回應,林秀雲回頭将林知瑤眼前錦緞猛的一推,“光選料子就選了一下午,要繡個成品,你怕是需半年!”
“诶!”林知瑤忙抓回剛剛選出來的幾塊,以免混淆找不到了,“你說便說,别亂動!”
林秀雲無奈地搖搖頭,悲歎道:“你是尋到事兒做了,本宮快憋死了。”
“你日前打人的時候沒想過後果嗎?”
林知瑤手上理着布,嘴上嗆她道:“這才第幾天,你這話留着後面說吧。”
“什麼?!”
林秀雲猶如驚天霹靂,“本宮要錯過禦花園最好看的時節了!”
林知瑤汗顔,“我說阿姐啊,做後妃做到你這份上,還是真是不容易。”
林秀雲聽的雲裡霧裡,“誇本宮呢?”
林知瑤意味不明地‘嗯’了一聲,“肯定是誇啊。”
她手上理完了,說這話便轉過身來,雙臂交纏,還是盤坐着,眼睛由上到下掃量了圈眼前人。
“空有姿色能登貴妃之位,單是我林家勢大絕無可能,想來阿姐定是……”
林知瑤伸手拍了兩下她的肩膀,同時下了定論,“…運氣過硬。”
林秀雲腦子雖不活泛,但不至于這話都聽不明白,頓時拉下臉來,“你說本宮笨是吧。”
林知瑤雙手攤開做無辜狀,“堂姐何出此言啊?”
林秀雲哼了一聲,“在這深宮中,聰明過了頭也不是什麼好事兒,反倒死得快!”
她說這話也不無道理,隻是太直白,惹得林知瑤無奈而笑。
林秀雲見她笑,又趕忙道:“本宮雖不夠聰慧,也不至說笨!再說了,本宮不去圍着聖上轉悠,可免去好多麻煩事呢。”
林知瑤與這位堂姐常有往來,知她位及貴妃,卻從不争寵。
隻是此刻,林知瑤忽然心生疑惑。于這後宮的步步驚心中,不去貼着皇帝,還能圖什麼呢?
她心裡想着,嘴上便問了出來,“阿姐,你不喜歡陛下嗎?”
林知瑤聲音不大,林秀雲還是吓得一驚,立刻撲上去捂住她的嘴。
“還損本宮腦子不好用,你這嘴才真是沒忌諱!雖在我宮中,也不能說這等沒分寸的話啊!”
林知瑤拉下她得手,“景秀宮上下齊心,我一時沒了戒心罷了。”
林秀雲聽這話開心了,“那倒是,珠兒在我進宮前就跟在我身邊,她對我好,行事又周全,反正不比你的金花差。”
林知瑤還是想不明白,她這位堂姐進宮圖什麼,不過剛才的話題已經岔開了,再提顯得刻意。
“本宮是喜歡他的。”
林秀雲不知怎的,還是回了她的話,而後又娓娓道:“隻不過喜歡這種詞,在後宮中可以用在花草上、珠钗雲錦上、又或者可口的吃食上,總歸不能是用在那個人身上。”
林知瑤沒作聲,靜靜聽着她說。
“我入宮前不曾見過他,對其之喜愛自然是沒有的。後來懵懂侍寝,我是怕的,但他很好,若我們都換個尋常的身份在街上遇見,我應該也會動心的……”
她說着不經意的歎了口氣。
“可假如隻是假如,他是天下之主,我是林氏女,我們之間絕不會是純粹的。更何況我後來見過太多後宮妃嫔之間的可憐事,女人紮堆兒去争搶一個男人,這本就是扭曲的。”
林知瑤忽然對她這位堂姐有了新的認知。
“隻要林氏還在前朝受用,他還是要升我品階,常來看我。其他姐妹們平日看我不去惦記他,隻會想我是受了家族的惠得些垂憐。”
林秀雲言語間有滿足之意,面上也柔和不少,“我有珠兒跟在左右相護,又能借林氏的勢幫襯其他嫔妃,與些合得來的賞花喝茶解悶兒,不至孤單在這後宮單守他一個。如此,已是極好。”
林知瑤也生感歎道:“阿姐比我看得通透,若當初進宮的是我,必然不能過得如此好。”
林秀雲瞥她一眼,“你那心愛之人不是回來了嘛,你們相處得如何了?往日心結可有解開?”
“娘娘,晚膳要涼了。”珠兒的聲音從門外響起。
林秀雲對林知瑤撇了撇嘴,小聲道:“閑扯地忘了時間,來催了。”
林知瑤笑笑,順勢躲開了剛剛的問題,“如今被禁足了,誰知後面給的吃食會不會難以下咽,先吃了這頓再說。”
“嘿!你這會兒倒是走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