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内隻留下新雨整理床鋪,其他丫鬟們都散了吃晚飯。
黃媽媽見自家姑娘竟還悠閑地拿起一本書看上了,忙湊過去在她耳邊低語:“我的大小姐啊,現在是讀書的時候嗎?昨兒個看的避火圖您還記得吧?到時隻管順着姑爺,必定美滿。”
雅詩畢竟是個姑娘家,臉早已紅透了,忙以書遮臉:“我已曉得,媽媽不要再說了。”
恰好晚秋吃完回來了,她笑道:“沒想到賈府統共六個主子,竟有三個廚房,一個大廚房不算,太太院裡和咱們這個院裡都有小廚房。我已經跟小廚房的廚娘說了,奶奶明早上要做的兩道菜都預備齊了。”
雅詩點頭:“你早些歇了吧,明早上還要勞累。”
晚秋知道自家姑娘,現蓉大奶奶向來體恤下人,笑吟吟地行禮退下了。
如絹也進來了,笑道:“看時辰大爺也快回了,奶奶的頭發還是半幹,我給奶奶松松挽個堕馬髻如何?”
雅詩知道堕馬髻簡單易解,便應了。
如絹便把雅詩的頭發攏結,挽結成一個大椎,在椎處結了長長的紅色絲繩,堕于她頭左側。
将将绾好,便聽見錦瑟笑着招呼人的聲音,如絹忙去門口打簾子,賈蓉已經笑着進屋了,後面錦瑟等人也跟着進來。原來她們三個一直在二門上等着的。雅詩暗誇府裡丫鬟們懂眼色。
錦瑟熟撚地替賈蓉脫外面的大衣裳,紅掌已經搶着往盥盆倒熱水,賈蓉淨手後即吩咐:“快傳晚飯來,我和你們奶奶這時候了還沒用飯呢!”
天歌轉身便去了。
賈蓉坐在雅詩旁邊,總覺得洗去鉛華的她有點眼熟,思索良久,突然一拍大腿:“我想起來了,那日在齊府書房,那個梳雙螺髻穿蔥綠裙子差點摔了一腳的就是你。”
雅詩低頭淺笑:“大爺好記性。”
賈蓉笑道:“我當時還想,陳夫人怎麼選了這樣的迷糊美人送點心,原來是你在搗鬼。”他原就想隻在姑娘彈琴時遠遠互望一眼,連鼻子眼睛都看不清,原來她早就借着送東西之際細細相看了!
二人正說笑間,兩個婆子擡了一張炕桌放在外間炕上,賈蓉便拉她來這邊用飯。
賈蓉笑道:“廚上的還不知奶奶品味,這桌都是我愛吃的,奶奶喜愛什麼,趕明兒直接吩咐她們就行。”
雅詩看着賈蓉握着她的手,使勁掙了兩下沒掙開,臉紅着點頭。
賈蓉暗覺有趣,也不再逗她,悄悄松了勁,感覺她的小手立馬就抽開了。
那婆子指着桌上一碗白湯笑道:“這是奶奶命廚娘現燒的熱水。”
賈蓉正不知是做何用,雅詩忙打開攥在手裡的紙包,把粉末倒入白湯内,用竹箸攪拌開,笑道:“此方名為葛花散,解酒醒脾最好的,大爺現喝了這湯,再用飯對脾胃也好。”
賈蓉一時竟愣住了。還是邊上的天歌推了他一下才緩過神來,忙笑道:“難為你想着周到。”端起碗便喝。
雅詩口内的“小心燙”還未消音,賈蓉已經一口氣喝幹了,他也不用巾帕,直接用手擦了擦嘴角,笑道:“果然好醒酒湯!”
二人遵着“食不言”安生用飯。寂然飯畢,紅掌和錦瑟用小茶盤捧上茶來,雅詩漱口盥水畢,又接過錦瑟捧的茶來,便笑道:“我夜裡向來淺眠,大夫命晚飯後不得飲茶,省得走了困更難入睡。”
賈蓉忙道:“天歌傳下話去,晚飯後不許再進茶了,免得奶奶不當心喝了晚上睡不好。”
天歌看了眼錦瑟,心内歎息一聲,忙應了去傳話。
賈蓉假裝打了個哈欠,捂嘴道:“夜深了,我和奶奶要歇了,你們都下去吧。”隻留了錦瑟和新雨在外間守夜。
這晚賈蓉夫婦自然是颠鸾倒鳳,恩愛非常,直向外間要了三次水才安歇了。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門外已響起敲門聲:“奶奶今日要做兩個拿手好菜孝敬公婆,該起了。”
新雨開門見是晚秋,為難道:“昨奶奶勞累了一天,晚上又沒歇好,”
晚秋忙打斷她悄聲道:“小魚我已經蒸上了,豆腐也早煨好,等奶奶收拾齊整,過去直接端上桌就行。”
說着天歌如纓等人也都過來伺候賈蓉夫婦洗漱梳妝。
雅詩聽到聲音就要起床,被賈蓉一把拉入懷裡:“時辰還早,忙什麼。”
如絹和如纓站在邊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臉已紅透。
倒是天歌錦瑟面色如常,天歌笑道:“奶奶一會還要去拜見老爺太太,還要去西府裡拜見老太太太太姑娘們,去晚了總不好看。”
賈蓉這才嘟囔着放開手,又滾進裡面睡了。
雅詩知道他賣力耕耘一夜,着實累着了,笑着給他掖了掖被角邊起身了。
她就沒這好命了,拖着酸痛的身體穿衣洗漱,又被如絹在頭上擺弄半天,插了滿頭珠翠,拾掇清爽了趕去小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