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陳姨父要擡舉賈蓉的消息,雅詩還是有些高興的。
相處了幾日,她覺得他并非完全不可雕的朽木,若循循善誘,嚴加管教,大抵還能扳過來。
想到這,語氣更輕柔:“爺既補了好缺,早些寬衣歇了罷,明兒還要把武藝拾起來呢!”
賈蓉既醉又困,哪裡聽得清她在說什麼,含糊應着,抱着雅詩的胳膊很快睡了。
雅詩披衣靠着床頭,沒有一點睡意。
她是家中長女,自小就幫着母親管教弟弟妹妹們,直到去蘇州前,雅詞和雅靜的誦讀都是她教的,沒想到這剛嫁人,還沒生出孩子來,倒先要教一個大小孩了。
獨自籌劃半夜,直到如絹進來催,才熄燈睡了。
賈蓉迷迷糊糊醒來時,察覺有目光盯着自己,他突得雙目圓睜:“誰?”
就見如花嬌妻倚在床邊托手望他,笑道:“爺醒了?”
雅詩扶賈蓉坐起身,對不遠處錦瑟等人道:“快伺候大爺穿衣洗漱,侍衛處的人在廳上等着呢!”
原來是雅詩,賈蓉心内松了口氣,懶洋洋伸個懶腰:“天色還早,二姨父可能還未上報我的事,不知侍衛處專門找我有什麼事?”
雅詩已坐在梳妝台前理鬓:“來人說有幾句話要親口交代,爺快去正廳吧,我也要去太太那邊請安服侍早飯了。”
說完帶着丫鬟媳婦一陣風的走了。
賈蓉來至大廳上,便見一華服公子在内飲茶。
那公子遠遠望見賈蓉,忙起身迎過來:“在下大内二等侍衛陳仲闌。見過賈侍衛。”
互相見禮後,賈蓉便問:“不知陳侍衛前來,有何指教?”
陳仲闌笑道:“今日一早陳散佚上了折子,保舉賢兄補缺龍禁尉,上頭已經準了,因宮中有要事急需用人,明日就要上任。
不瞞賈兄,我本是龍禁尉三等侍衛,因故調入粘杆處,賈兄補的就是這個缺,因此上頭令我傳句話。”
賈蓉大吃一驚,這陳仲闌是粘杆處的人!
粘杆處,顧名思義,是夏天為陛下用長杆粘去蟬蛾等嘈雜之物,還陛下清淨之處,是大内情報機構。
賈蓉忙叫人:“這茶都涼了,還不快給陳大人換上新茶?”
陳仲闌擺手:“不用忙,我還要去宮内點卯,此來為告知你明日卯正時刻到景運門台階下等候,自有人接應。”
說完執手,出門上馬去了。
臨近晌午了,賈珍才歸家,也不知在哪裡鬼混了一夜。
賈蓉忙把陳姨父保舉他任值的事說了。
賈珍極為高興,誇陳瑞文慧眼識人,又說賈蓉中用,賞了他二百兩銀子,令他上任了請上峰同僚們吃酒用。
賈蓉叩頭領去,喜之不盡。
回來見雅詩,面有得色,雅詩笑道:“爺有了好去處,我們也高興。隻是聽聞大内侍衛個個勤學苦練,武藝高強,實在是心疼爺辛苦。”
賈蓉笑道:“你說的是禦前侍衛和乾清門侍衛,龍禁尉雖也屬于禦前侍衛,但主要負責儀仗,對武藝要求并不算高,大面上看得過去也就罷了。”
雅詩笑道:“雖如此說,若爺有一技之長,也更好當差。”
賈蓉皺眉想了想:“理是這個理,隻是我于武藝确實平平,沒有什麼擅長的。”
雅詩指向西北方向:“爺何必自謙。天香樓下那麼長的箭道,還有咱們院裡挂的那些弓箭,可知爺在箭術上必有所成。”
邊上的如纓插話:“大爺不知道罷,我們奶奶未出閣時也練過幾年射箭呢。”
賈蓉不信:“你這丫頭說笑了,許家書香世家,并不尚武,你奶奶作為姑娘家,又不能經常出門,在哪裡習射?”
如纓洋洋得意道:“自然是齊國府,老國公酷愛騎射,那府裡也有這樣的箭道,還有練武場,
可惜陳将軍醉心書畫,不愛這些,陳夫人又一連生了三個女兒,
老國公賦閑在家,想操練兒子孫子不得,竟然天天操練自家孫女們,
表姑娘們也許是看不得獨我們姑娘一個享清閑,常常派人叫姑娘去齊府小住,去了就要跟着她們一塊騎馬射箭舞刀弄棒的,
直到後來太太身子常生病,姑娘要在家裡侍疾,漸漸去陳家才少了。”
賈蓉倒不知自己媳婦還有這樣的境遇,笑道:“現下有空,我正要過去習射,奶奶何不一塊湊湊熱鬧?”
雅詩低頭害羞:“不過是小時偶爾玩鬧着耍幾下,如纓這個沒見過世面的蹄子,也值得拿出來說,我這三腳貓功夫不敢現眼。”
賈蓉如何肯依,一把拉過她袖子:“這有什麼,若有不熟的隻管問我。”
雅詩無法,隻得羞答答地跟着他後面。
途中賈蓉介紹道:“其實這箭道,還是曾祖所修,可惜祖父與父親皆不擅此道,射箭隻用于消遣玩樂,我也隻練過幾年,算是有童子功,也早生疏了。”
弓箭就挂在她們這個三進小院的穿堂内。
雅詩望着東西兩壁密密麻麻的各式彎弓,笑道:“我哪裡知道哪張弓好用,大爺幫着我挑一把罷。”
賈蓉挑好弓箭後帶着雅詩一行人來至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