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忙着傳音,她顧不上丁香的憂傷,而心思細膩的紫薇花則暗暗歎息:“姐姐一個人一生吃多少苦,走多少彎路都有定數,如果不是這命中一劫,你也不會得道升仙,該慶幸才對啊!”虞美人聽見他們的話見縫插針:“是啊姐姐、不經曆幾個人渣,你現在還是老媽子呢?”荷花道:“你專心點吧?别出什麼叉子,這可是洩露天機。”丁香感激的看着她:“多謝小妹了,想想九重天上,咱們何等逍遙自在?偏偏這昙花不省心,為了一個男人尋死覓活,斷根抹脖子樣樣不少,我就是怕她重複我的老路,可如今看看比我更慘不忍睹。”“姐姐不必未雨綢缭,她自己種的因,那苦果也必自己承受不是嗎?再說了韋陀護法絕不是薄情寡義之輩,昙花吃些苦頭,長個教訓未必不是好事,等到她覺得人間并非天堂時,大約她會毫不猶豫,端起孟婆湯,咱們拭目以待吧。”
虞美人見她倆聊的歡:“我說你們誰喝過孟婆湯?到底是啥滋味?若大名鼎鼎的孟婆湯,一鍋清水般寡淡無味,豈不是白喝了?我要是昙花過奈何橋的時候,定将抓她的牛頭馬面炖了煮湯,那才有滋有味呢?”她邊說邊大笑着道:“再配點面條做成牛肉面馬尾湯,豈不是美味佳肴?黃泉路上吃飽喝足投胎也有力氣啊?”丁香跟紫薇花笑的合不攏嘴:“注意口德、若二位冥府神君聽了去,小心去酆都告你亵渎神靈。”“提起酆都大帝,那可是骨灰級的帥,那年有幸見過他一次,我差點流出口水了。”荷花鄙夷道:“你瞧你那點出息?想來什麼人能配得上大帝那樣的帥可敵國的男人呢?”丁香道:“辦正事呢?别犯花癡了,橫豎有人配得上,真真吃飽了撐得。”“姐姐你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隻是大帝為何用這些奇醜無比的東西呢?要是勾魂,換一個好看的,不就省下鐵鍊子了嗎?一個眼神抛過去乖乖就範,也不用黑白無常撕拉扯拽費盡吃奶的力氣啊!”虞美人調侃道。“他們幾個歸冥君麾下,與酆都大帝無關,你不要混淆視聽,”紫薇花邊笑邊錘她。“你倆先聊着,昙花大約睡得豬比豬都香甜,我傳音咋傳不過去,等我仔細瞧瞧去。”
熟睡中虞美人來訪,因隔着不同時空,人仙相見隻能往返夢中,見她面孔刹那,眼淚恣意妄為,我哽咽着無法出聲,緊緊抱住她不松手,怕她轉瞬成空。而她的眼淚像雨後春筍般,破土而出恣意生長,她下死力緊緊拉着我的手,不時抽出再摸摸我的臉:“臭丫頭受苦了吧?你說做個神仙多舒服,你非要來人間吃這般苦楚?”“姐姐不苦的,做神仙吃喝玩樂不死不滅,逍遙那麼久,都要閑瘋了。渡渡劫吃點苦頭,算不得什麼?生活總要調味,湯不加鹽不如水,日複一日豈不是太無聊?看看這凡間其實挺好玩的,人類既自私又貪婪,為了點點蠅頭小利,便争個你死我活。我為人人的精神頭,他們是半點不會,偏偏爾虞我詐那套得心應手,你說人類愚蠢不?因為這樣子所以啊!人間比較值得走一遭的。”虞美人嗔怪:“愚不愚蠢呢?他們心裡其實明鏡似的,你自然無需理會,因為咱們叫不醒裝睡的人,橫豎他們不過是為了“利意”二字,貪婪是自己給自己的枷鎖,所謂自作孽不可活,治得了病治不了命,你懂嗎?”“好了姐姐、冒着天譴之險入夢何事?不會是來說教的吧?還有想我的話,我也很快就回去了,畢竟天上一日人間一年嗎?我們分離不到一個月呢?”“不笨嘛!我确實是為其他之事而來,我告訴你一個法咒,這樣以後你想對韋陀說個私密話就輕松多了。為防天機外洩,一個凡人一生隻能使用三次,其餘的隻能靠你自己了。”她附在我耳旁,輕輕把咒語傳入我腦海,直到我記得一清二楚,才揮淚告别。
由夢中醒來,我便掌握了傳音之術,對着觚竹方向千恩萬謝,内心不覺有些酸楚。三個花仙微笑看着凡間的我,盡管好想在醒着的時候,看他們一眼,可這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作為凡人我看不到他們的,天人有别,不然就不會有求不得、怨憎會、愛别離之苦了。虞美人隔着時空指着我鼻子笑罵:“瞧瞧這個傻丫頭,拿下一個男人這麼費勁,前世拿不住和尚,今世拿不住一莽夫,數番栽跟頭在同一個人手裡。以後我給她準備一個黃金頭罩,以免數次三番被南牆撞死。 ”話音未落,大家捧腹大笑。幾個花仙笑語不斷,荷花虞美人有種完勝的喜悅,而紫薇花則隐約中有一絲擔憂。
話說自那日醉酒後,好長時間不曾見到亞父,因那個水晶肘子不錯,讓初萱準備了一份,去拜訪亞父。見不速之客突然光臨,亞父有些驚喜:“不知哪陣惠風将二位姑娘吹至,老夫蓬荜生輝啊。”我看着眼前的中年大叔,隻因前世為了幫助我這即将枯死的昙花,藐視天規,今生注定慘死,心裡不覺湧出陣陣哀痛,嘴裡脫口而出:“聿童、你一定要開心啊!”亞父奇怪的看着我,他似乎在思索什麼阿賴耶識所緻,前世的記憶或許多多少少存在腦海中吧?激動的搓搓手,目不轉睛看着我,像是回憶起什麼。對視那一幕,被正好來找亞父的黥布抓拍,所謂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看到我們不可置疑的表情,他随即:“範大人,在下來的不是時候啊?”邊說邊要退出去。亞父回過神來:“黥大人說哪裡的話?老夫與虞姑娘情同父女,何來不是時候隻說?所謂擇日不如撞日,今番都在,正好将軍打發人來說不一會兒要駕臨,讓老夫擺酒助興,萬不能掃将軍的興緻才好,黥大人不必客氣請落座。”我緊跟着矜持不苟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一切悉聽亞父安排。”聽聞将軍要來,亞父見我面露羞澀,若有所思的點頭微笑。看看這鬼臉杵在那裡,雖萬般不适,為了不讓亞父難堪,我隻得不情願相留:“黥大人、難得将軍如此雅興,亞父盛情難卻,大人請上座。”我擡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