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耽擱這麼久,他現在隻想安心睡個好覺。
入夜,宿骨才從夢鄉中幽幽轉醒,想到要做的事輕歎一口氣,認命般地從床上爬起來,從某個房間裡翻出一堆東西打包好扛在肩上。
下樓的時候,郁熹正在堂内劈着竹條,宿骨一聲不吭地從她面前走過,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約莫一個時辰後,宿骨從外邊回來,身上的東西已經不見了,慢步走到郁熹身旁坐下,踢了踢腳邊的竹篾:“這是做什麼?”
郁熹手上沒停,簡而言之:“紮紙人。”
經過深思熟慮,她認為很有必要給自己紮個紙人。
萬一哪天她不幸去世,好歹能有條退路。
紙人?宿骨第一次見人紮這玩意兒,被勾起幾分興緻,專注地看着她手裡的動作。
燭火躍動,宿骨的視線不知何時從郁熹的手,挪到了她的臉上。
思緒浮沉,宿骨想到除了師傅,他還沒在這座小樓裡見過其他活人,一時之間竟覺得有些新奇。
觀她精力集中,或許是今天遇到那個少女的緣故,他竟又想到了心心。
以前心心雕刻東西的時候,也是如此專注。
放任自己東想西想一會兒,宿骨突然發現美人骨似乎有了變化。
“你是不是長高了一點?”
郁熹終于擡頭,看了看自己的腿,半信半疑:“有嗎?”
哪有人長得這麼快?不過原主的年紀好像正是長個子的時候。
宿骨盯着她看了片刻,眼底劃過一抹意外,“你站起來看看。”
關乎自己的身體,郁熹配合地站起來,還原地轉了兩圈:“如何?真的長高了?”
郁熹對身高沒感覺,但她覺得力氣倒是大了一些。今日砍了幾根竹子,她都能臉不紅氣不喘。
确認自己沒看錯,宿骨的語氣帶上一絲驚喜:“你竟能吸納鬼氣!”
或許是因為此處鬼氣比其他地方濃些,宿骨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郁熹的異常:“鬼氣似乎對你沒有影響?”
左右這種事瞞不住,郁熹大大方方地承認:“是吧。”
宿骨眼睛亮了亮,帶着絲欣賞:“說不準你是個修鬼道的好苗子。”
修鬼道?郁熹還沒來得及思考,又被宿骨拉住袖子扯到大廳的牆壁前,手指微曲朝前彈出團鬼氣,牆壁竟緩緩朝兩邊打開來。
狹長黢黑的石道出現在面前,沒想到這裡竟還有間密室。
宿骨率先走了進去,興緻勃勃:“跟我來。”
随着他踏進去的那一步,石道兩側燃起青色的鬼火,将他的背影照出幾分詭異的色彩。
郁熹脊背微微緊繃,心道她并不是很想進去,但現在她根本無法反抗宿骨,隻好慢騰騰地跟上。
大概走了個五十米,窄道逐漸寬闊,每隔十幾米旁側就會出現一扇銅門,嚴絲合縫得不讓人窺探到房内的一絲一毫。
“這些地方都有禁制,不想死就别亂跑。”
空氣裡滿是塵封已久的味道,郁熹面上浮出點無奈的神色,心道之前是她看走了眼,怎麼會覺得這裡像隐居之地?
完全是危機四伏,吃人不吐骨頭的危險場所!
直到走到通道盡頭,宿骨打開其中一扇門,自顧自介紹:“這是我的房間,進來吧。”
郁熹淺淺吸了口氣,壓制住内心對未知的緊張感,在宿骨的示意下,踏進了房間。
内裡的空間比想象的大,頭頂嵌着幾排燈泡大小的夜明珠,将裡邊的情形照得一覽無餘。
目之所及,全是白骨!
數不清的人骨立在此處,反射出夜明珠的白光,透着森森冷意。
骨架排列得十分整齊,每兩列骨架中央留有供一人通過的甬道,像是兵馬俑般屹立不動,擠擠挨挨到讓人有些呼吸困難。
更可怖的是,每具骨架的内裡,影影綽綽漂浮着一縷亡魂,面部不斷抽搐像是在呻吟,有的魂體從白骨頭部探出一截,不斷向上拉扯像是想掙脫某種束縛。
盡管如此,周遭卻是一片寂靜,靜到郁熹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這一刻,她突然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宿骨是一個鬼修。
是一個手上沾着鮮血,殺害數條人命的鬼修!
宿骨一直在觀察郁熹的變化,見鬼氣又被她吸走一部分,若有所思:“大概能有一個青鬼的量。”
而她目光驚懼,透過白骨似是看到了什麼,手心無意識地攥緊,身體也在發顫。
宿骨毫不在意地勾了勾唇,一臉興味。
“居然已經到了見魂期。”
“你天賦不錯,要不要做我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