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過鬼的狀态,斐青珵确定她們已經失去神智,隻剩下被人操縱的攻擊本能。
他擡手散去這些鬼魂,郁熹見他即将對那個士兵動手,不由出聲阻止:“等等。”
說明事情始末,郁熹心裡有個猜測,皺眉道:“我想将她帶回去,給穆雲黎看看。”
按理說死于戰場之人為地縛鬼,又怎會跑到此處?事有蹊跷,斐青颔首同意。
一夜過去,绫城百姓無人死亡,皆在贊頌如天降神兵的兩人。
而玖川客棧裡,卻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在斐青珵的指導下,郁熹給穆雲黎的眼睛抹上一縷鬼息,讓她看清面前被綁起來的七隻鬼魂。
良久的沉默後,穆雲黎依次說出每個人的名字,聲音幹澀:“是雲黎軍。”
擡起頭,她的眼底滿是沉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不信雲黎軍會主動傷人。
斐青珵出聲解釋:“她們被洗去神智,隻剩下殺戮的本能,受人操控。”
聽到他的話,幾乎是下意識,穆雲黎眉頭緊皺:“宵瀾人。”
绫城地勢險要,離風陽不算遠,所以數月前她才在此一戰。
他們的人已經侵入到這裡了嗎?
斐青珵不置可否,隻道:“傀儡一術并非易事,須知鬼魂的生辰八字。”
這一下,所有人都想起穆雲黎要找的名冊,斐行涯難以置信:“绫城城主?她為何要如此?”
見曾經出生入死的夥伴,死後還要被人欺辱,穆雲黎陡然升出一股戾氣:“隻怕現任城主,早就是一步暗棋。”
站起身,穆雲黎的手放在刀柄上,最後掃了一眼仍目露兇光的幾隻鬼,轉身朝門外走去。
“我去找城主要個說法。”
斐行涯忙不疊跟上:“我也去!”闵文作為他的護衛,自然也跟了上去。
看着眼前的鬼,郁熹又想起飛鷹的那句話——“雲澤人,不殺。”
若她們知曉自己對同胞動手,又該是何等地催心剖肝。
幕後之人,其心可誅!
目光逐漸堅定,郁熹站起身:“我也要去。”
單是殺害城中那麼多百姓,那人就死有餘辜!
既然遇見,她又如何能袖手旁觀,縱容這種人為害世間。
在她踏出房門之際,斐青珵将面前幾隻鬼困住,默默跟了上去。
郁姑娘想做的事,他不會阻止。
城主府,暗紅色的大門前隻站着一個嬷嬷,見到她們臉上絲毫沒有露出異色。
嬷嬷上前半步,對着穆雲黎行了一禮:“拜見公主殿下,城主裡邊有請。”
竟知道她們要來,看來這城主果真有問題。
城主府占地不小卻極為空曠,一路上除了嬷嬷外不見她人,而她也一言不發,仿佛隻是為了引路憑空生出的一個人。
推開殿門,嬷嬷不再上前,等五個人都進去,默默在身後将門關上。
殿内門窗緊閉,随着她關門的動作,帶走最後一絲明亮的光線,顯得内裡有些暗沉。
但光線似乎也沒什麼用,因為這處全無裝飾,連尋常的桌椅闆凳都見不着,除去殿體本身的結構,隻剩下一尊通體潔白的雕像。
約莫三米高,額間一枚金色的花钿,全身上下貼滿了符紙。
郁熹覺得這符紙有些眼熟,還沒等她想起為何,雕像下的白衣女子轉過頭來,竟同背後的雕像生得一模一樣!
看清了女子額間金色的花钿,穆雲黎一臉厭惡:“千瓣金蓮,你是宵瀾王族。”
宵瀾人最愛貼花钿,但隻有王族才能用千瓣金蓮,看來對方壓根沒打算掩飾身份。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如今我隻是绫城的城主。”
女子笑起來,但眼裡沒有任何波瀾,反倒讓她的臉看起來有幾分詭谲古怪。
仿若一尊拙劣模仿人類情緒的冰雕,不解其意隻能徒有其形。
她的氣質很冷,卻并非凜如霜雪,而是冰淩叢生,反射出世間的一切,不摻雜任何感情。
卻在有人意欲靠近時,無聲無息地刺穿喉嚨。
簡而言之,像一個沒有感情又危險的機器人。
斐行涯惡聲惡氣地出言反擊:“狗屁城主,不過是一介細作!”
“是嗎?”城主的語氣上浮,卻依舊沒什麼感情,“可是她們都很感謝我呢。”
下一瞬,無數聲音從雕像上湧出,準确的說,是貼在上邊的符紙,像一個個小喇叭。
“是城主大人救了我們的命!”
“感謝城主大人,感謝城主大人,我們有救了!”
“此生誓死追随城主大人!”
有笑聲,有哭聲,無一不在表達對城主的尊崇之情。
耳邊炸開層層聲音,郁熹盯着符紙,終于想起來那點熟悉感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