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能議論的問題嗎?郁熹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回什麼,仙子輕笑一聲:“果真同他說得差不多。”
他?這又是誰?郁熹摁下心中疑惑,又見眼前的仙子換了個模樣,變成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頭,正一臉慈祥地看着她。
郁熹愣了一下,越看老頭越眼熟,最後脫口而出:“賣我符紙的老伯伯!”
當時剛穿過來,知道這個世界有鬼的設定,恰巧碰到有人擺攤,郁熹為求心理安慰,便買了幾張。
沒想到後邊還真用上了!她語帶感激:“那些符紙很好用。”
摸了摸胡須,老頭的聲音同仙子重合,慈祥又親切:“是我,我也是青珵的師傅。”
“那段時日卦象顯示江東城會出救世之人,便去看了一眼。”
郁熹聽得雲裡霧裡,卻更關心另一件事:“斐青珵今日怎麼沒來?”
仙子恢複原本的模樣,朝着外邊看了一眼,唇間含笑:“他啊,等回來了你當面問問吧。”
轉頭看向郁熹,仙子說回正事:“郁姑娘,我看得出來,你是異世之人。”
心裡咯噔一聲,郁熹背上都冒出了冷汗,幹巴巴道:“不,不會吧。”
仙子笑了笑,并不介意她的否認,隻問:“你可想過回去?”
雙眼瞪大,郁熹瞬間忘了自己的話,脫口而出:“有回去的辦法嗎?”
在仙子含笑的注視下,郁熹臉頰通紅,卻又不知如何解釋:“我......”
“沒關系,”仙子搖了搖頭止住她的話:“姑娘身負救世重任而來,完成後應會得到天道的獎賞。”
“但時空之術向來艱澀,就算回得去,怕是不能确定回魂的時間。”
郁熹懂了,也就是有可能她一睜眼,就在棺材闆裡了吧?
剛升起的希望驟然熄滅,算了,為了家裡人的心髒着想,也為了不被拉去做科學研究,她還是老老實實待在這邊吧。
左右她也習慣了這裡的生活。
留意着她的神色變化,确認她會選擇留在這裡,仙子笑意加深語焉不詳:“既是如此,可要珍惜眼前人啊。”
眼前人?郁熹正要問她指的誰,時雨仙君從外邊回來,對着仙子行了個簡單的禮:“師傅,客人都已送走。”
“好,今日之事,應很快就會傳出去,你也不必整日奔波。”
後邊兩人還說了些什麼,郁熹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滿腦子都是剛剛的“師傅”二字。
仙子剛剛說了,她是斐青珵的師傅,那麼斐青珵和時雨仙君是同門師兄弟?
還是,他就是斐青珵?
先前一閃而過的疑點不斷放大,郁熹的視線忍不住落在時雨仙君臉上,試圖發現一些線索。
等斐青珵送走仙子,轉過身對上的就是郁熹呆愣的視線。
“郁姑娘?”
“斐青珵?”
兩人同時開口,斐青珵也是一愣,很快反應過來,聲音幹澀:“你,你都知道了?”
看他的反應,郁熹這下确定,斐青珵竟然就是時雨仙君!
所以他既不是紙人精,也不是亡魂,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郁熹隻覺腦中眩暈,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忍不住問道:“那你為何會附身在我紮的紙人身上?”
“為了保證世間平衡,我無法以真身去凡間,所以想了個神魂離體的法子,卻不知為何被郁姑娘紮的紙人吸了去。”
斐青珵心跳迅急,卻一直看着郁熹,不願錯過她任何一個表情。
微微蹙眉,郁熹語氣稍顯不悅:“所以你一直都在騙我?”
“不是。”斐青珵察覺到她的語氣變化,盡可能壓住嗓音的顫抖:“最開始我的确失了憶。”
話說到這裡,他隻能和盤托出:“在李家墓裡的時候,我才想起來。”
郁熹一下就想到從李明嘉的幻境裡出來,覺得斐青珵十分遙遠的那一眼。
所以那時他就已經恢複所有記憶?
“那你為何要瞞着我?”郁熹直視着斐青珵,語帶不解。
喉嚨發緊,斐青珵聽着自己的聲音從唇間飄出來。
“那時我察覺到郁姑娘不喜人,怕你對我心存芥蒂,才隐瞞此事,抱歉。”
斐青珵垂眸,掌心收攏,像是等待一場判決。
突然得知身邊的紙紮人一直是個大活人,哪怕郁熹現在沒那麼恐人,但還是會有些不适。
但一看到他歉疚的模樣,卻又說不出其他什麼話。
若是其他人,她可能還會冷語幾句,但這是斐青珵。
是三番兩次救過她,屢次為她陷入重傷,卻一直陪着她的人。
幾息後,郁熹緩緩吐出一大口氣:“算了,你還活着好像也不是件壞事。”
見他猛然擡頭,郁熹微瞪着眼睛,肅然道:“日後不許再騙我。”
“好。”斐青珵一口應下,任由心潮澎湃,酸澀和欣喜交織着沖刷心田一遍又一遍。
在這股情緒的驅使下,他向郁熹發出邀請。
“兩日後的中秋節,可否邀請姑娘一起賞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