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丫頭跟我在家呢，我讓她在家等。”鄰居女人萬幸。

“可是……唉，你也知道，我那塊地今年收成也不太好，種的菜都沒長出來，寶丫頭在家纏着我，我又沒出去買上菜，吃的都是這地下室裡的菜，我們家就……”

紅姐一下子懂了，沙雯也懂了，鄰居家這是沒有備糧。

紅姐急忙跑回架子上，她拿了六七顆青菜，又拿了七個地瓜，跑回來遞給鄰居。

“哎呀，這麼多，紅，别，我拿一半就好了，我想着再去隔壁老李家再要點試試。”

紅姐不由分說塞進她的懷裡：“我多備了一點，而且我男人和孩子也沒趕回來，用不上這麼多。你先拿着，寶丫頭正長身體呢。我和這個姑娘夠吃的，再留一點萬一我男人兒子回來了也夠的。”

鄰居女人眼裡泛起淚花，連連感謝，她一隻手舉着火把，另一隻手捧着這麼多菜有些吃力，地瓜滾在地上。

“我送你吧。”

沙雯上前幫忙撿起來，“紅姐，我幫你送過去吧。”

沙雯難得說話，還很正常，紅姐有些驚訝，她驚訝于沙雯說這句話時很正常，一點都不傻。

鄰居也有些驚訝，她和紅姐做鄰居多年，天天低頭不見擡頭見，肢體語言已經是非常有默契了，她認為自己的理解沒什麼問題。

沙雯沒考慮太多，她嘴裡吃着紅姐的地瓜呢，她覺得自己應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于是她手裡捧着地瓜和青菜，跟在紅姐鄰居身後，一矮身，進入了那個狹小的通道。

通道不及人身高，寬度就是普通門的寬度，四面是夯實的黑土，身後的門越來越遠，光亮也越來越小。

所謂鄰居家，但其實距離紅姐家的棚戶也有一定距離，桃花源的棚戶本就不是戶挨着戶的建設，甚至有的鄰居家中間能隔了半條街遠。

走在這樣的小通道裡，沙雯開始有些慌，她一會擔心通道塌方，一會擔心鄰居是不是什麼怪物，這些隻不過是她的幻覺。

小通道就像是怪物的腸道，不知道要把她吞向何處。

走了不知道多遠，前方出現亮光，慢慢地看清是另外一個門洞。

出了門洞，鄰居女人舉着小火把率先直起了身，她把火把插在門旁牆上的一個環套中，回身接應沙雯。

這是一戶跟紅姐家卧室差不多的地下小房間，同樣是卧室，有一張用各種木箱子拼成的大床，角落還有一個小床，一個小女孩坐在一個矮箱搭成的小闆凳上，趴在小床上寫着什麼。

“媽媽，有吃的了？”小女孩聽到聲音，很開心，轉過身，手中還握着一支鉛筆頭。

鄰居女人點頭，她從沙雯手中接過地瓜和青菜，展示給小女孩看。

小女孩歡呼雀躍。

“小點聲。”女人嚴厲呵斥。

小女孩吐了吐舌頭，看了看上面。

“你把這頁題寫了，寫完找紅姨幫忙看看，媽媽就獎勵你吃地瓜。”

小女孩有些不大情願地扭過身子，又趴在床上繼續寫題。

鄰居女人招待沙雯讓她随便坐，她去另外一邊的門洞裡的房間忙活了一陣，從門望去，是在往她家的小架子上擺放食物。

沙雯無所事事，一屁股坐在小女孩的小床上，床頭擺着一些有些年頭的舊書，看起來是一些舊版的小學生教材。

她俯身去看，小女孩正歪歪扭扭地寫着最簡單的二十以内加減法算術題。

小女孩看起來有十歲了，按理說，也應該快小學畢業了，可這數學題算得，讓沙雯直咂舌。

沙雯忍了又忍，到底沒憋住：“小妹妹，你這題，錯不少啊。”

二十減四等于六？二加十四等于十五？

沙雯尤記，她沒來瑞陽前，鄰居家的小孩幼兒園剛畢業，已經可以幾乎全部算對這樣程度的數學題了，而且說是他們幼兒園大班的小孩基本都會。不說現在孩子夠卷吧，但這麼大的孩子還算不對，有點說不過去了。

沙雯一一用手指頭指過去：“你這個應該等于十六，那個應該等于十六，哦這個應該等于五，哎呀你這題做的，怕是要吃不上地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