倆人心急,打了個正規的出租車就去了,到了唐家時,已經接近傍晚,倆人方才意識過來,飯點過去,兩手空空,實在是不大好,便又走遠一些找了個生鮮超市買了很多水果。
孫乾本已經做好了掏錢當冤大頭的打算,沒想到沙雯這一次抿着嘴巴說:“這次我拿吧,但我現在沒錢,算我管你借的,等我有錢了就還給你。”
孫乾雖然沒有處過對象,但他想了想,如果是去看望朱青的家人,他也會想要親自掏錢吧,喜歡一個人的心情就是這樣的,是自己的,别人不能插手。
拎着大袋小袋的進了小區,老小區,進門右手邊就是一個鋪滿地磚的小廣場,倆人走着走着不約而同地停下了腳步。
廣場的一角,一個滿頭白發的大爺推着一個輪椅,輪椅上坐着一個青年,幾乎不用什麼語言或者标志提醒,他們倆人就認出來那是唐徳,他和唐坤真真是雙胞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青年安靜地坐着,雙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地面,地面上什麼也沒有,他的眼珠一動不動,身後的白發大爺和旁邊的老人唠着嗑,時不時地伸手出來摸一摸青年的頭發。
沙雯和孫乾對視一眼,倆人走過去,走的很沉重。
别說沙雯了,孫乾也是與唐坤打過交道的,甚至于當時在旅行團帶隊的唐坤還自稱叫唐徳,現在那張看起來很熟悉的臉如今變成這個樣子,任誰看到心裡都不是滋味。
倆人站在輪椅前站定,沙雯咬着嘴唇,看着唐徳,眼睛裡就有些濕潤了。
白發大爺唠着嗑,剛開始還沒注意這倆人,再回頭看了兩次,眼見倆人拎着幾袋子水果,女孩眼裡噙着淚水看着自己的大兒子,唐父便已了然,他跟旁邊的老人告辭終止了談話,轉而對着沙雯擠出來一個慈祥的微笑:“是雯雯吧?”
老人的笑很生澀,似乎有一段日子沒有這樣對人笑過了。
也是,小兒子失蹤,大兒子變成這個樣子,本該享受美好退休生活的年紀,生活卻變得一團糟,任誰還能笑口常開呢。
“叔叔……”沙雯有些哽咽。
“哎呦,來就來了,你怎麼還帶這麼多東西呢。”唐父嗔怪着。
他擡頭看了看同行的孫乾,心裡怪難受的,猜想着是不是雯丫頭的新對象。
小兒子剛失蹤的時候,老兩口是盼着雯丫頭等着他們孩子的,久了看雯丫頭死心塌地地找唐坤,老兩口也感動了,心裡看着不是個滋味,也開始勸雯丫頭别等小兒子了。
可如今,這丫頭真的拎來了一個新男友,唐父心裡也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這位小夥子是?”唐父試探着問。
“這是我的一個朋友,孫乾,也是唐坤的朋友。”沙雯急忙介紹。
哦,原來如此。唐父說不上來是什麼心情,他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關系,心裡五味雜陳,急忙就招呼兩個人一起上樓。
唐父歲數大了,孫乾接過來輪椅,把水果挂在把手上,慢慢地推動着,聽沙雯跟唐父說話,互相問着近況,可惜雙方都沒有唐坤的消息。
唐家住三樓,輪椅放在一樓,唐父攙起來唐徳。
眼見唐徳站起身,順着唐父的引導邁開步子,自己一步步上了樓梯。
他眨眼頻率很低,對唐父的話語沒有回複,隻是機械性地邁着步子。
孫乾和沙雯都覺得這不太像一般的心理疾病,即便是瘋了,也不應該像這樣,似乎是一個人被抽走了靈魂,隻剩下軀體的習慣性動作。
開門的是一個滿頭白短發的阿姨,唐母手裡還拿着鏟勺,急忙招呼大家往屋裡進。
唐母準備了六盤菜,很豐盛,招呼着沙雯和孫乾一起吃飯。
“哎呀這小夥子挺俊的。”唐母像是母親替孩子看對象一樣擠出來一個笑容對沙雯說。
唐父急忙解釋:“這小夥子不是雯雯男朋友,他是咱老二的朋友,坤坤的朋友。”
唐父知道唐母心裡的滋味,急忙給老婆子解釋,雯丫頭處男朋友了固然好,可如果是真的,心裡當真不是滋味,自己的兒子生死未蔔失蹤多時,再看故人都已經翻篇,即便是應該把“好”字說出口,卻也不盡然能忍住心頭的酸楚。
唐母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啊啊了半天,是隻說了句:“謝謝你們還記得坤坤呐,還能來看看我們。”
話落,唐母眼角的淚已經控制不住,她急忙用布滿皺紋的手背去擦眼角,眼淚卻不足以滋潤已經幹裂的皮膚。
沙雯平日裡叽叽喳喳的,今日卻說不出來什麼話,她也控制不住了,歪過頭去,從口袋裡急忙忙地掏面巾紙,抽出一張使勁擤鼻涕,想要掩飾自己的眼淚。
“吃飯,吃飯,都多吃點。”唐父急忙緩和氣氛,他給兩個孩子都夾了肉,又夾了一塊放到唐徳的碗裡。
唐徳機械似的用勺子往嘴裡塞飯,勺子是唐母放在他手裡的,拿着他的手又比劃了兩次吃飯的動作,唐徳便開始自己吃了,吃的滿嘴都是飯粒,桌子上也掉了飯粒,唐父的肉夾入碗裡後,他舀了兩次都沒舀上去,唐母又用筷子給他夾在勺子上,這才進了嘴。
“唐徳大哥他……一直這個樣子嗎?”眼看沙雯今日是廢了,孫乾隻得自己開口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