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青雲防得了天雷,卻防不住叮當鈴響。
三清鈴的聲響越來越大,震得整個香梅茶樓都顫動起來。
玄隐狼狽地躺在地上,雖已失去了意識,卻眉頭緊鎖、滿頭大汗,看上去十分痛苦。
紀映陽被這鈴聲震醒,來不及換上外衣,抓起靠在床邊的黃銅師刀,披着一身裡衣,沖出房間,就看到冉青雲在與那陌生男子打鬥。
他想都不想,提刀加入戰場,從二樓一躍而下,手握師公刀重重砍向那陌生人。
那男子隻好橫過三清鈴抵擋,“锵——”的一聲,三清鈴被硬生生震飛。
單是一個冉青雲,那男子都招架不住,再加上一個紀映陽,他可以說是毫無勝算。于是,他邊打邊退,打算從窗外翻出去,逃之夭夭。
就在這時,暈厥在地的玄隐突然無意識地抖了抖身子,每抖一下,手指粗細的蛟身就大上一圈,沒一會兒,就變成一個龐然大物,幾乎擠占了大半個大堂。
原本正在纏鬥的三人皆感受到了濃濃的殺意,不約而同地轉過頭,或警惕或擔心地看向這小山似的巨蛟。
突然,黑蛟猛地睜開眼,它雙眼猩紅,滿眼寒光,張開血盆大口,發出了一聲怒吼:“哈!——”
磅礴的妖氣似狂風般席卷而來,紀映陽鋪了老半天的地磚在眨眼間皆一個接一個地被掀起。他來不及痛惜自己的勞動成果,那帶着寒意的妖氣已撲面而來。
紀映陽急忙将有着符咒保護的黃銅師刀橫在身前,掐訣念咒,釋放出一個透明的保護罩。
一旁的冉青雲也一樣,橫握桃木劍,立起抵擋妖氣的防護牆。
隻有那陌生男子來不及抵擋。伴随着一聲沉悶的撞擊聲,那人狠狠撞上牆角,暈了過去。
紀映陽剛從睡夢中被吵醒,推己及人地分析道:“玄隐這不會是起床氣吧?脾氣夠大的啊。”
冉青雲冷斥了一句:“别開玩笑了,專心。”
冉紀二人随淩霄真人外出除妖那麼多次,從未見過妖力如此之強的妖,稍有疏忽,怕是就連他倆都難以全身而退。
玄隐究竟是怎麼回事?他明顯已經失去了理智,難道是三清鈴的影響嗎?
冉青雲不敢大意,對紀映陽說:“你吸引他注意,我施定身咒。”
紀映陽聞言,毫不猶豫地聽從号令,提刀朝巨蛟跑去,速度快得刀刃都在地闆上劃出一道火花。
巨蛟被這火光吸引了注意力,尾巴一甩,昂着頭就朝紀映陽咬去。
紀映陽縱身一躍,橫刀卡住巨蛟的嘴巴,與他僵持起來。
見狀,冉青雲雙手快速結印,唇瓣翕張默念心訣:“天地之氣,聚于我身。予我仙靈,定你身形。定!”
說罷,巨蛟周身一亮,定身咒生效。
玄隐被定在原地,長着血盆大口,一動不動。
紀映陽從巨蛟嘴裡跳下來,将刀收回背後的刀鞘,一邊轉動着肩膀關節,一邊說:“吓我一跳。不僅有人夜闖茶樓,玄隐還瘋了似的,今晚怎麼……”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被冉青雲一腳踢開,背朝下摔到新買的一張雕花桌上,桌子不堪重負,四根桌腿瞬間斷了仨。
事發突然,紀映陽不知是要先心疼自己摔腫了的屁股,還是要先心疼遭受無妄之災的新桌子。
他忍痛擡頭,發現原本被定身咒定住的玄隐此時已經掙脫了束縛,尾巴在地上砸了一個大洞——正是紀映陽剛剛站着的地方。若不是冉青雲這一腳踢得及時,現在他就變成一灘肉泥了。
紀映陽驚訝道:“他……他竟這麼快就能解開師姐的定身咒……”
冉青雲持劍而立,戒備地死死盯着玄隐。
玄隐雙眼猩紅,目光渙散,妖氣與殺意似洪水決堤一般源源不斷地外洩。
玄隐低頭,由上而下地看向冉青雲,大山一般的威壓撲面而來。
冉青雲額頭淌下一滴冷汗,正想掐訣,卻見玄隐原本渙散的目光突然聚焦了一些,他迷瞪着眼,似乎是在努力地辨認面前的人是誰。
下一秒,他閉上了眼睛,頭一低,搭在冉青雲肩上睡着了。
這上百斤重的大腦袋直接把冉青雲砰的一聲壓倒了,激得地上塵土飛揚。
冉青雲隻覺得自己好似當衆表演了一場胸口碎大石,被壓得差點兒喘不過氣,而身上這顆巨大的黑蛟腦袋還在打着呼噜,看上去睡得可香了。
冉青雲:……
挺好,倒頭就睡。
巨蛟的體型,嬰兒的睡眠。
巨嬰啊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