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映陽大呼了半天“别擠”,根本無人在意。眼見鬧事的人越聚越多,紀映陽隻好從乾坤袋中掏出引火符,将引火符夾在兩指之間,快速默念法訣,周身“唰——“的一聲燃起一道熊熊燃燒的火牆,将他們兩人一妖護在火牆所圍成的保護圈内。
火焰由小及大燃起的過程中,衆人急忙從他們身邊閃開。
走在最前頭的鬧事者一個不慎,被火焰燎了眉毛,頭發也着了火。他慘叫一聲,連忙脫下上衣往頭上蓋,企圖撲滅火苗,無奈這火卻越燒越旺,急得他四處亂竄。
周圍的人們生怕被他波及,慌忙四散逃開,你推我攘的,好似沸鍋中的餃子,亂哄哄鬧成一團。
冉青雲被護在火牆之中,一手抱着哇哇大哭的人參妖丫丫,一手從乾坤袋裡掏了張引水符,誦訣催動,一股水流從符篆中央湧出,好似一條透明的水龍,盤旋着繞到那着了火的鬧事者頭頂,嘩的一聲落了他滿頭,頭上的火焰迅速被熄滅,冒着滋滋作響的白霧。
頭上的火是熄滅了,但那鬧事者嚣張的氣焰也被一齊被澆了個透。他直接成了隻落湯雞——還是隻烤雞,烤焦的眉毛和頭發炸成卷兒,水珠滴答滴答地從發尖流下。秋風輕拂,冷得他打了個激靈。
這鬧事者倒是能伸能屈,剛剛領着大夥兒鬧事,要多嚣張有多嚣張,此時渾身濕透、一臉狼狽,居然直接就地一坐,兩腿大張,形如簸箕,當場撒潑起來:“沒天理呀!沒天理呀!香梅茶樓又光天化日之下傷人啦!”
“又”?
之前香梅茶樓裡誰傷人了?
冉青雲還沒來得及問,對面玲珑閣的東家張娟搖着手裡的圓扇,陰陽怪氣地開了口:“喲,這香梅茶樓可不得了呀!前幾日那狐妖剛打傷了好幾個人,今天這兩位東家又當街放火傷人,有龐大人撐腰就是不一樣,猖狂得很呀!”
她聲音尖、嗓門大,這麼一拱火,在場的人們又騷動起來,人聲鼎沸,全都叽叽喳喳地鬧着要香梅茶樓當場就給個說法。
冉青雲剛回天虞城,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根本不明白要給什麼說法。
她将丫丫緊緊護在懷裡,氣運丹田,高聲說:“我們剛回天虞城,也不知是出了什麼事,等我們……”
人群中立馬有人打斷她的話,插嘴道:“放屁!收了黑心錢,現在卻擱這兒裝聾作啞、佯作不知!”
冉青雲深吸一口氣,權當聽不見這污蔑,耐着性子繼續往下說:“等我們查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定給各位一個交代。”
為首的鬧事者怒目圓睜,大呼大叫:“那可不行!若是你們一走了之了,我們可怎麼辦?先”
他身後一人也說:“前王大娘胭脂鋪那王小妹也說很快會給個交代,看看她們這都關門幾天了,怕是早就卷款逃了吧!”
玲珑閣東家張娟繼續挑撥,火上澆油:“可惜龐大人一世英名,竟識人不當,被你們這些歹人诓騙,怕是要晚節不保咯!”
她原以為這話說出了口,随之而來的應是一連串的附和,誰知滿場卻鴉雀無聲。她扭頭一看,鬧事的人群竟主動分開了一條小道,一位戴着幞頭帽的白發老人從小道中不緊不慢地走了出來——正是龐大人龐千山。
龐千山撚着山羊胡,操着他那破鑼嗓子,質問道:“是誰說老夫要晚節不保呀?”
這場景真是好眼熟。
當初香梅茶樓被官差圍住,龐大人也是這麼出場來解圍的。
看起來,龐千山在百姓間聲望确實很高,官府也對他禮待有加。當初在城主府中,陳三妹同樣也是備受尊重,連她直呼張建誠張大人的名諱竟也算不上冒犯。這倒讓冉青雲好奇起來,為何他們在天虞城裡地位如此之高。
龐大人一出現,衆人皆陷入沉默,視線齊齊飄向出口不遜的玲珑閣東家。龐千山順着衆人的視線望去,張娟猝不及防地與他對上眼神,吓得急忙用手裡的圓扇遮住臉。
龐千山朗聲說道:“拜托各位看在我龐某的面子上,行行好讓讓路。此事頗有蹊跷,老夫保證,不出三日,必定查明事情真相。”他斜睨了一眼冉青雲和紀映陽,繼續說:“就算他們真一走了之了,老夫也自掏腰包,大家應得的補償絕對一分不少。”
聞言,衆人面面相觑,随即小聲交頭接耳起來。
人群中一個書生模樣的年輕男子站了出來,拱手作揖道:“既然龐大人如此作保,那我們且信這麼一回。三日後,我們再去香梅茶樓要個說法。”說着,他伸手指向人群中分開的小道,做了個“請”的手勢。
龐千山給冉青雲和紀映陽使了個眼色,擡腳走在了前頭。
冉青雲和紀映陽對視一眼,掐訣滅了火牆的火,也跟了上去。
鬧事人群也漸漸散開,等走得遠了些,冉青雲走到龐千山身側,低聲道:“多謝龐大人了。”
龐千山沒客氣,摸着山羊胡,一臉神氣,回答道:“那自然該多謝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