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摸底考試的卷子全部發完,這次物理化學試題相對簡單一些,兩人又都是滿分,童澤英語145,謝逸英語146,僅相差一分,然而語文卷發下來時,全班幾乎都要炸了。
“這次童澤第一穩了。”
“怎麼了?不是還有謝逸嗎?謝逸往常成績比童澤高一點點吧。”
“誰說不是呢?”
“可這次,他倆數理化都滿分,英語謝逸比童澤高一分,語文童澤比謝逸高多少你知道麼?高了15分。以前大考他倆的總分相差從來沒超過5分,咬得特别緊,這次差了14分。”
“這......謝逸怎麼考的,從沒聽說過他偏科啊!”
“就說呢麼,學神怎麼可能偏科。”
“哎,哎,發語文卷子了。”
“都别搶都别搶,一個個拿。”
衆人跟超市搶購打折促銷商品似的,一窩蜂拿走了一多半,可給課代表省事兒了。
“我操,我終于知道謝逸語文成績為啥扣那麼多了。”班裡一個調皮搗蛋還十分八卦的男生拿着謝逸的試卷跟旁邊幾個同學說。
“啥?我看看。”
“他這篇閱讀底下的所有題目都沒做,全空着。”
“其他的都對,最多也就扣一分。”
“太狂了吧!”
“學神這是怎麼了,故意的?故意丢了......我看一下,這篇閱讀總共,靠,總共16分!”
“你确定人家隻在這篇閱讀上故意丢分的?”
“......”
“呵呵......學神的世界你不懂。”
“那如果把他故意丢的分算上,他應該跟童澤差不多。”
“這誰知道,閱讀想拿滿分沒那麼容易。”
“那他倆還真是不分高下。”
“就是啊,如果謝逸把閱讀做了,兩人語文指不定誰高誰低,就算差幾分,我估計總分相差也超不出3分。”
“咬得真緊,高出第三名四十多分,牛逼。”
“喂,你們拿着人家的試卷幹嘛,趕緊給我,我發下去,馬上上課了。”
語文課代表李茹把童澤的試卷遞到他本人手裡,拿着謝逸的試卷見他沒在,轉身問童澤:“童澤,你知道謝逸去哪兒了嗎?”
“不知道。”童澤看着自己的分數搖了搖頭。
“額...”李茹被堵得語塞。
童澤看向自己還叫不上名字來的語文課代表,心裡想着剛才他語氣是不是太生硬了,又補充了句:“可能在樓道裡杵着,或者去廁所了。”
“啊,好的。”李茹被那一眼看得有些心跳加速。
天哪,學霸顔值好高。
她到後門朝外看了一眼,果然不出童澤所料,謝逸在外頭,杵着。
“謝逸,那個,咱老班讓你拿着卷子去找她。”李茹有點怯懦地說。
“現在去?快上課了吧!”謝逸問。
“不是,最後一節自習課前的課間去就行。”李茹說。
“行,知道了”謝逸說,班主任會找他談話,他沒有感到任何意外。
打鈴後,謝逸漫不經心地走進教室。
他就是故意的,他就是為了得全年級第二名,但又不想讓别人覺得自己比童澤的實力低。
他清楚地知道試卷發下來之後,那些八卦的同學肯定會把他故意沒寫閱讀的事宣傳的沸沸揚揚,這次考試科目不多,隻有五科,分數本就不會拉出太大,還有憑借他對童澤成績的了解,以及他自己精準的控分能力,讓他在明顯是故意丢了整篇閱讀題分數之後,仍然會讓大家覺得他和童澤是勢均力敵不相上下的。可如果他把所有題目都填滿了,故意在某幾道小題上答錯,那最終成績可能隻比童澤低兩三分,勢必會讓同學們覺得他這次實力沒發揮好考的不如童澤,那可就超出他的本意了。
所以這次這樣做才是最兩全的辦法。
和童澤的成績有個模糊的對比,給全校師生留下一個懸念。
沒有人會過分在意他的排名,包括他自己,卻唯獨除了他父母,那對隻在乎他排名是否是第一的父母。
這是一次無聲的抗議。
已經上課兩分鐘了,王明月還沒來。
徐傑朝謝逸的方向小聲問:“老大,你怎麼一整篇閱讀題都空着啊?”
“筆沒水了。”謝逸瞅他一眼,編了個答案。
“那也應該是作文落了一半沒寫啊。”徐傑還真信了。
“先寫的作文,把閱讀都留到最後了。”謝逸繼續編。
“那剛好水筆的水用完就剩下一整篇閱讀?”徐傑有些摸不着頭腦。
“嗯。”謝逸實在懶得搭理他。
“還能這樣?”徐傑自言自語。
“咳...咳...”童澤無意間聽到他倆說話,實在沒忍住笑了一聲,卻把自己給笑咳住了。
“童澤?”謝逸敏銳捕捉到童澤那一聲笑。
“嗯?”童澤身體往後靠,卻沒回頭。
“你剛才是笑了嗎?”謝逸往前湊近他問道。
“嗯。”童澤隻嗯了一聲沒說話,這貨耳朵真靈。
“這麼好笑?”謝逸問。
“嗯。”童澤說。
“你知不知道你笑的次數特别特别少。”謝逸逮着童澤笑一次,就像發現新大陸一樣不依不饒。
“我知道。”童澤說。
“還有,你是不是笑上一次,話就變少了?還失去了反駁能力?臉部必須保持平衡是怎麼着?”謝逸發現童澤這回話出奇的少。
“......”童澤轉過頭看着謝逸。
“這回你怎麼不說‘是’了?”謝逸臉上帶着明顯的笑意。
“噗...”童澤又忍不住笑了,這回持續的時間不算長,但也不短。
謝逸的視線定格在童澤笑出來時微微咧開的嘴角上,他的笑是那種抿着嘴不漏齒,同時又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輕輕搖了搖頭的那種笑,而當他再擡起頭時,笑容就已經消失了。
怎麼說呢,形容的肉麻點,就是如沐春風的那種笑。
讓你看了一次就會回味無窮的笑。
就還,挺好看的,謝逸心想。
他愣了幾秒之後不知該說什麼,随便提了一句建議:“你應該多笑笑,别整天繃着個臉。”
“謝謝提醒,我盡量。”童澤說罷轉過了頭去。
兩節課前的數學卷子事件好似一時被遺忘了,這叫什麼?一笑泯恩仇?冰釋前嫌?
謝逸轉着筆,想着還有什麼方法能讓童澤多笑笑。
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想法是有多奇怪。
上課有十分鐘了,王明月才姗姗來遲,“不好意思,同學們,剛有點事。”
教室才終于從鬧哄哄中安靜下來。
“來,咱們這節課講卷子,加上下午還有一節語文課,今天把它講完。”王明月展開試卷。
“對了,謝逸,下課來我辦公室一趟,課代表跟你說了是吧?”王明月看向謝逸,表情是特意表現出來的嚴肅,畢竟還很年輕,威懾力遠不及有多年教學經驗的老師。
“知道了。”謝逸應了一聲。
“好,來看選擇題。”王明月開始講題。
下課鈴響起時,王明月才講完選擇題,速度那叫一個慢。
“逸哥,你得去挨老班批了,你讓人家一小姑娘臉上多挂不住。”徐傑一副同情弱小關愛兒童的表情,看得謝逸想抽他。
“咣當......”謝逸伸出左腳踹他椅子腿,“哪壺不開提哪壺。”
“哎,老大别踢了,椅子腿都快被你踢折了。”徐傑拖着椅子往後躲。
謝逸見班主任出了教室門,拿起桌子上的試卷也跟着出去了。
童澤感受到謝逸路過他旁邊時帶起的一陣風,擡起頭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盲區裡。
他雖然跟人交流得少之又少,但并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那種。今天班裡同學熱烈讨論謝逸語文試卷空着一整篇閱讀題沒寫的事,他是知道的。
這次他的第一名,感覺有些名不副實。
即使謝逸比自己低了14分,可那篇閱讀就有16分,他如果都做了,第一名花落誰家還真不一定。
謝逸明顯是故意的。
故意當第二名卻又依舊讓大家都覺得他倆的真實成績是不分伯仲的。
真是怪胎。
童澤不止一次的發現。
可是,為什麼呢?
他思考了片刻。
靠,他到底在好奇什麼?
這關他什麼事。
謝逸對他産生各種好奇心,他難道也要對謝逸産生好奇心不成?
被謝逸傳染了?
嫌時間太多燒得慌?
算了,該幹嘛幹嘛。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為人知的一面,可能謝逸也在顧慮着什麼或者受什麼制約着吧。
沒有任何人能夠随心所欲的。
童澤摒除掉腦子裡跟謝逸相關的亂七八糟,折起語文試卷夾到試卷夾裡。
自習課上課前,謝逸面無表情地回來了。
童澤擡頭瞅了他一眼。
謝逸坐下後随手翻了翻書,又合上了。
學過的都會做,已經無聊到什麼都看不進去的地步。
他靠着椅子擡眼盯着童澤的後腦勺,想起了十分鐘前在辦公室裡和王明月的對話。
“謝逸,你知道老師找你來是為什麼吧?”王明月問道,一副模仿年老教師和藹可親的模樣。
“知道,考試一篇閱讀全空着沒做。”謝逸說。
“在老師看來,你一直都是非常優秀的。”王明月問:“這次這樣是有什麼原因麼?”
“沒什麼原因,單純的不想做。”謝逸直言不諱。
“謝逸,其實老師大概能猜到。”王明月又翻了翻謝逸的試卷,“你媽媽考前給我打過電話,聲音聽上去就很嚴肅,讓我平時多盯着點你,說你上高中之後就有些叛逆。”
“......”
“所以,是這個原因嗎?”王明月微笑着。
“您既然猜到了,那就算是吧!”謝逸說。
“雖然隻通過一次電話,但我能感受到你父母應該對你的成績非常在意,所以你才決定用這種方式回擊,對嗎?”
“......”謝逸不置可否。
王明月雖然年輕,但勝在心思細膩。
“謝逸,别怪老師多嘴,像你這個年紀,叛逆點也正常,你很聰明,應該能分得清輕重,這次僅僅是摸底考試,不算太重要的一場考試,既然已經考成這樣了,我對你劈頭蓋臉一頓罵也于事無補,但是下次呢,老師希望你不要再這樣了。”王明月,“高中時期的每一步還是要走得穩妥一些比較好,你以後就明白了。行吧,就這樣!老師就是找你談談,快上課了,回去吧!”
“啪嗒”筆掉到地上,謝逸彎腰撿了起來。
“啪嗒”筆又掉了,謝逸撿起來往桌子上一扔,不轉了。
誰想總這麼叛逆呢?
要不是被逼得實在受不了,誰願意故意丢分去反抗他們。
誰不想在分班後第一次和童澤真正的較量一回。
謝逸翻了翻課本,又是一陣煩躁。
随後往前一趴,開始睡覺。
下課時,童澤像往常一樣等了15分鐘才起身去吃飯,轉身時又看到謝逸在睡覺。
開學一周多,謝逸并不是每天中午都不吃飯先睡覺的,上周隻有那一次,這次是第二次見他在睡覺。
難道是因為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談話,導緻心情不好?
要按照往常,童澤會直接去吃飯。
可是現在他卻頓住了腳步,不由自主地。
要不要叫醒他?
可是,叫醒他幹什麼?
為什麼突然間内心會有種想推推他肩膀的沖動?
是因為上午的數學卷事件之後謝逸的那些話?還是因為語文考試他故意考砸的事。
童澤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完全不去關心身邊的任何人任何事,隻專注于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