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沈惟一自己知道,他是怕見到什麼人。
偶爾會在夜色掩蓋下坐房間門口單手撐着下巴發愁,完完整整地把濃愁表現在臉上,聽到沈沛白在屋裡叫他:“惟一,睡覺了。”
他立即換上笑臉,馬不停蹄回屋睡覺,“我來了哥!”枕着他哥胳膊,閉眼休息。
漸漸的晚上也很少回來了,要不去郊外騎馬,順勢在那邊住下,要不一個人坐自家屋頂上吹風,帶一盒糕點上去吃一晚上,等到第二日沈沛白發現小院兒多了副梯子,擡頭一望卻發現沈惟一坐在屋頂,頗有些無奈,笑問:“到上房揭瓦的年紀了嗎?”
“早啊哥。”沈惟一非常熟練地切換情緒,笑得燦爛,“不揭不揭,我就上來吹吹風,看看日出。”
天際線開始泛紅,遠山模糊,濃霧漸散,這裡看日出确實是個好位置,但沈沛白得出門了,點點頭,囑咐道:“注意安全,下來時小心點。”
“好呢好呢。”
嘴上答應的好,但等到沈沛白走後,立馬順着梯子往下爬,追上去看他哥的背影出門,上馬車,直到再也看不見丁點蹤迹,馬蹄聲也聽不見,才倚靠着大門,悻悻而歸,神情落寞。
愁眉苦臉一整天,下學後把大壯拉巷子裡,那幾個字像是燙嘴,糾結半天說不出口。
大壯先不耐煩了,“要說什麼趕緊說,我還得回家幫我哥哥帶孩子。”
沈惟一豁出去了,低頭咬牙道:“大壯,我能啃一口你的嘴巴嗎?”
“這是什麼癖好?”大壯聽了覺得有一點惡心,皺着個臉,搞不懂沈惟一腦子裡裝的都是些什麼,“你喜歡啃嘴巴,我回家叫我阿爹明早上給你留個豬頭,你抱回家啃好了吧?”
“不行。”沈惟一很是痛苦道,“得是人的嘴巴才行。”
“你有病吧!”
大壯無比嫌棄地看他,看他好像真的挺糾結很痛苦的樣子,沉默半晌,英雄就義般道:“啃吧。趕緊啃完,我要回家帶孩子。”
沈惟一便盯着大壯的唇,俯身湊近了,再近些,擰着眉,但始終無法再進一步,大壯嫌他磨蹭,主動往前一邁,“你磨蹭什麼呢?都說了我得回家帶孩子,快點的。”
這小小的一邁,兩人之間距離直接拉進不少,驚得沈惟一當即大步後退,直到退到身後牆壁,退無可退,受驚吓般盯着大壯。
“你到底怎麼了?”大壯非常疑惑,“陸靖辰也怪怪的,你們是不是闖禍了不敢跟大人講?”
沈惟一瘋狂搖頭,去那種地方的事怎麼能告訴大壯,可不能讓大壯也去,那裡太吓人了。
“那你到底還啃不啃?不啃我回家了。”大壯家遠,又沒有馬車,回家得走好久,往往下學了就會第一時間回家,不敢耽擱。
沈惟一沒說話,盯着大壯的唇又看了幾眼,還是覺得下不去嘴。
擺擺手,無奈道:“走吧走吧,快回家。注意安全。”
大壯跑了。
沈惟一拍拍胸脯,心中一陣反胃,随即表情痛苦地無能拍牆,拍得啪啪作響,手心通紅,跺了下腳,抱着腦袋順牆蹲下,心煩意亂,愁得不行。
守在巷口的陸靖辰進來,拍拍他肩膀,唯唯諾諾道着歉:“對不起啊清清,我不該帶你去,你打我一頓消消氣吧。”
沈惟一擡頭,“你……”
算了。
“回家吧,我也要回家。”
回到家,站在家門口,卻不敢進門。
他問值守的人:“我哥回來了嗎?”
值守的人說:“剛回來。”
沈惟一便靠着門前柱子蹲下,好一會兒,還是煩得不得了,移到石獅子前蹲下,街上攤販有人叫他:“惟一,愁什麼呢?”
完了,他們也看出他在愁嗎?那回家哥哥也能發現啊!
沈惟一硬擠出一抹笑,“沒事,一點小事情。”
轉而跟家門口值守的人說:“跟我哥說聲,我去練箭了,不回家吃飯。”
說走就走。
沈沛白逐漸開始見不到他。
但有時候要與别人吃飯,不管是去茶樓還是酒樓,總覺得有人在身後看他,一轉身,果然是沈惟一不知什麼時候跟了來,也不說話,就隻是默默跟着。
那雙眸子烏沉沉的,不知在身後盯着他看了多久,不似往常一般見了他就笑,隻是沉默站着,仿若還不知道沈沛白也正在看他。
沉默中,沈沛白率先開口問:“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