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轉折是沈沛白沒料到的,他專心看着沈惟一步步走進,在他面前停下。
少年眼睛還很紅腫,眼尾都泛紅,乖巧的臉龐瞧着楚楚可憐,他太高了,沈沛白不得不仰頭看他,所以沈惟一蹲下來,用恢複平靜的目光與他對視,然後委委屈屈的把蜂蜜罐塞他手裡,再把他抱起回屋。
沈沛白脫衣沐浴,沈惟一就守在旁邊吃蜂蜜,小木勺大口大口吃,目光幽怨的盯着沈沛白看。
“你這樣我沒法洗。”沈沛白說。
這話一出,沈惟一頓時又不高興了,“陸靖辰沐浴都可以讓他阿爹看着,我就不能看你洗了?”
沈沛白道:“你沐浴時我不會看。”
沈惟一抱着蜂蜜罐“唰”的站起,“那你為什麼不看呢?”倔強地把蜂蜜罐穩穩放在一邊,抓了大把花瓣往水裡丢,不容拒絕道:“我現在就要洗,你就在這裡看着。”
沈沛白摘下額前發絲沾的花瓣,目不斜視,無動于衷。
沈惟一氣得不行,“我還沒消氣呢?你就不哄了?”氣得又是抓起一把花瓣往水裡丢,頹敗地坐回原位,抱起蜂蜜罐大口大口地吃。
沈沛白沐浴換衣後躺在床上看已簽訂的紙契,福伯來敲門,說還沒喝藥,正好沈惟一也沐浴完畢,幾大步邁去門前,說:“福伯,我來我來。”
端着藥往回走的步子似獻殷勤一樣急促,指腹探了探瓷碗溫度,有些燙,坐床前低頭吹了吹,吹得腮幫子都鼓起來,一口氣憋很長,覺得差不多了,自己先喝一口試試溫度,才擡頭舀一勺湯藥送至沈沛白嘴邊,說:“喝藥。”
沈沛白就着這一勺喝下去,随後接了瓷碗不用勺直接喝,沈惟一阻擋不及,郁悶地看着很快空掉的碗底,心想為什麼不要我喂啊?
喝了藥頭還是疼,但沈沛白仍舊沒歇,正想問沈惟一怎麼還不回去歇息,就見沈惟一翻身上床,熟練地躺在老地方,側身躺着盯着他看。
沈沛白不予理會,繼續看紙契上的條例,就聽沈惟一說:“哥,你就不能歇一歇嗎?”
沈沛白也想歇啊,但那麼多人指着為沈家做工養家糊口,他突然歇了,他們吃什麼喝什麼去?沈沛白動了一下,要下床去,“困了就先睡,我去書房看。”
沈惟一拽住他手不讓走,别扭道:“我又沒說我困了。”
看完紙契并不需要太長時間,隻是太過沉浸,忘了身邊還有個活人,等沈沛白終于想起休息,餘光瞥見多出來的人時,還愣了一下。躺下後靜靜望着頭頂的帳子,來自右邊直勾勾的視線盯住他臉就不放,這樣如何睡得着,沈沛白問:“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沈惟一眼眸亮了一下。
沈沛白繼續道:“若人家也有意,我帶你上門提親去吧。”
“……”沈惟一眸色暗下去,“好啊,那我娶你。”
沈惟一蠻不在意道:“也不用提親了,哥也不用準備嫁妝,我們也不用小煜哥哥那麼麻煩,就一切從簡,随意一點——”
沈沛白拿被子蓋住他嘴,“睡覺。”
“我不困。”沈惟一扯被子的同時抽空回了一句,繼續道,“最好明日就成親,從明天開始大家都叫我沈夫人,我又不介意我是沈公子還是沈夫人,反正都是我我沒有娘家,你要是欺負我,我就找外祖母去,或者我去告官,說你不負責任,把你抓起來,我也去大牢陪你——”
沈沛白再次拿被子蓋住他嘴說:“睡覺。”
“我不困。”沈惟一再次抽空回了一句,再繼續道,“大牢睡着可不舒服,你隻能抱着我,睡我身體上,不然那地兒可硬,又冷又吵,睡都睡不好,你肯定受不了——”
沈沛白道:“沈惟一!”
沈惟一噤聲。
沈沛白又道:“你睡不睡?”
沈惟一狠狠瞪他,委屈巴巴地翻身睡覺。不娶我也就罷了,還要我娶别人,沈懿,你怎麼這麼讨厭!
讨厭歸讨厭,下一刻再翻身回來,把沈沛白平放在被子上的手挪過去,抱着他胳膊睡。這樣的共眠沈惟一等了好久,在中都時睡不好,回了家還是睡不好,隻有睡在他哥身邊,才覺得心裡踏實。晨間習慣早醒,單手撐着腦袋看他哥,沉睡中的睡顔甯靜如畫,視線移到溫軟的唇——
沈惟一咽了咽口水,目光慌亂上移,視線裡突然多了刺眼的東西,他握住那縷發絲,揪住其中一根拔了下來。
沈沛白睜眼,他立馬捂着剛才拔過的地方輕輕揉着,道歉道:“對不起哥!我不小心碰到了。”
沈沛白沒說話。
沈惟一轉身,躲被窩裡偷偷看那根白發。
今日無事,隻需要上午去趟镖局,就可以歇上半天,沈沛白原打算下午也不回來,沈惟一不想見他,他便晚點歸家。走前告訴沈惟一:“今晚回來住,住你自己房間,翠翠教你房中之事。”
沈惟一藏了藏手裡的白發,回頭問:“房中之事?那是什麼?”
沈沛白道:“你問翠翠。”
沈惟一不開心道:“我就要住這裡,讓她來這裡教。”
來這裡?那怎麼行。沈沛白不想住客棧,也不想現場看,便道:“那換下午。”
沈惟一指腹摩挲那根白發,目送沈沛白出門,把白發藏在離自己最近的一個暗格,緊接着出門一路尾随他哥,無聊地在镖局門口候上一上午,終于等到他哥出來,卻見他哥沒有回家,拐彎去了茶樓喝茶。
說是喝茶也沒有很認真在喝,更像是無聊打發時間,等了半天都沒人來,不是見客人啊?沈惟一正要進去蹭茶喝喝,瞥見小褚慌慌張張跑進去,不知說了什麼,沈沛白好半天沒反應,而後失落的垂着頭,讓小褚走了。
這個小褚,他哥喝茶喝得好好的,說的什麼壞消息?害得他哥茶都不想喝了,看樣子要回家。沈惟一不躲了,堂而皇之出現,喝了剩下的茶,對着他哥展顔一笑。
沈沛白見到他跟見到鬼一樣,呆若木雞,還是宋銳出聲問了,同樣疑惑道:“惟一公子,你沒走啊?”
走?上哪兒去?
沈惟一這才想起沈沛白讓他下午待在家跟翠翠學房中之事的事,晌午已過,八成是小褚找不着他,出來告狀了。沈惟一哼了一聲,不由分說要帶沈沛白回去,大言不慚道:“哥得在我視線範圍内,不然我不學。”
這性子,還跟小時候一樣,不管做什麼,都必須要一擡頭一回眸就能看見沈沛白,否則就不行。
回了家,沈沛白的最後讓步是,自己在一牆之隔的書房待着,要不就免談,沈惟一磨着後槽牙答應了。
一刻鐘時間不到,翠翠掩面嬌羞奪門而出,沈沛白還在書房兩手捂着耳朵閉着眼不敢亂聽,連宋銳敲門都沒注意,宋銳推門而入,提醒道:“公子,翠翠走了。”
沈沛白推着輪椅進去看,沈惟一身着亵衣坐床上曲着一條腿不怎麼高興。
沈沛白試探性問:“是不喜歡翠翠嗎?”
沈惟一眼中有寒光,聲音都冷了幾分,“你說呢?”
翠翠雖然比沈惟一年長,但模樣小巧,瞧着就跟十八歲一樣,不懂沈惟一為什麼會不喜歡。沈沛白難為情道:“我再給你找個丫鬟。”想了想,忍不住安慰道:“聽說第一次快點是正常的,你别感到難為情。”
不說還好,一說沈惟一頓時臉都黑了,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