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慣了父親年輕時的叱咤風雲,見慣了他的雷厲風行,可從未見過鬓間白發的父親躺在地上病弱掙紮的模樣。
......
黎笙給自己收拾了一通準備出門,卻在快出門之前接到了祁之珩的電話,接通後對面一直沒說話。
黎笙率先出口問了一句:“祁總,怎麼了?”
“黎笙,我會把解約合同寄給你。”祁之珩幾秒之後突然開口:“沒必要見面了。”
“嗯?”黎笙驚訝了一瞬,反應過來又問:“什麼意思?”
祁之珩笑了笑,回複道:“我那天開玩笑呢,你真以為我要簽你啊?隻是随口一說。”
黎笙退了回去,将包包扔在床上,眼中的光彩一點點黯淡,她深呼一口氣調節好情緒:“明白了,我把地址發給你。”
其實這件事情本來沒什麼難過,隻是因為抱了希望,所以失望就會顯得讓人很難接受。
她早該知道的,這個世界上輕易得來的本來就不會長遠。
黎笙短暫地失落過後,很快又調整了情緒,沒關系,至少她現在解約了已經成為自由身了,她還有很多很多的機會。
她隻要努力走好接下來的每一步就好了。
......
重症監護室門口靜谧無比,門外站了五六個人,全都眉頭緊皺、表情凝重。
祁之珩倚靠在牆邊,腦海依舊是剛剛黎笙有些失落的聲音,他雙手緊握,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努力壓抑内心的内疚。
不止是對黎笙,還有搶救室内的父親,到底祁無承是和他發生争執才會突發心梗昏倒,如果真出了什麼事情他一定萬死難辭其咎。
魏然滿臉惆怅和擔憂,看到自家兒子這般模樣也是心疼無比,她紅着眼眶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爸爸會沒事的。”
“嗯。”祁無承淡淡應了一聲。
祁硯川站在門邊,雙手自然垂落在身側,神色清冷平淡,是在場所有人裡算是相對鎮靜的,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底一點不踏實。
手術時間将近進行了三個小時,祁無承才在頂級專家的聯合救治下轉危為安,所有人才重重松了一口氣。
等到祁無承徹底清醒轉出重症監護室時已經是三天後,沈家特意趕來,沈悅溫這幾天也是天天守在這裡。
她幾乎每天都會親自下廚炖營養餐送過來,哪怕被驅趕也是倔強地陪着祁硯川待着。
看到祁硯川瘦了些,她有些心疼地遞過去自己親自煮的雞湯,關切道:“硯川哥,你喝點雞湯吧,這樣下去你身體不行。”
“我沒事,我爸好點我就回去上班了,你不用在這陪着。”祁硯川道。
沈悅溫眼眶紅紅道,她道:“硯川哥,伯父一定會長命百歲的,你放心,而且我問了醫生也查了資料,心梗有臨床非常不錯的特效藥的。”
“嗯。”祁硯川擡頭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祁無承這麼多年從來沒進過醫院,這次祁硯川确實被吓到了,而且開始害怕他會離開,會離開他,因為愛所以很害怕會失去。
他不知道這些天有過多少次後悔,後悔為什麼總惹他生氣。
“硯川......”裡間的病床突然傳出祁無承微弱的聲音。
祁硯川當即站起身疾步走了過去,他蹲下身子看着祁無承,低聲喊了一聲:“爸。”
“偷哭了?”祁無承瞪着他,有氣無力道。
聽到他打趣的話,祁硯川也才真正地放下心來,他道:“我這麼沒出息嗎?”
“别擔心爸,悅溫不是說了我會長命百歲嗎?”祁無承偏頭看了一眼沈悅溫,一臉欣慰地沖她笑了笑。
他是真覺得這個孩子有心,這些天一直在這裡,看到她對祁硯川這麼喜歡,而且她是自己看着長大的,一定不會有錯。
沈悅溫揉了揉眼睛,差點沒哭出來,她道:“伯父您終于醒了,快點罵一罵硯川哥,他不好好吃飯。”
“好。”
祁無承看了一眼祁硯川,伸出手拉着他的手,接着,另一隻手朝着沈悅溫伸出手,沈悅溫頓了一下,當即心領神會地遞過去。
随後祁無承将兩人的手交疊放在一起,他看着祁硯川擠出一抹笑意,那副孱弱蒼白的臉龐看上去可憐極了,有種臨别托孤的感覺。
他劇烈地咳嗽了幾聲,又沙啞着聲音道:“答應爸爸好嗎?”
“好,我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