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月沉思,剛剛她在人群中穿行,沒有人向穿的規整的她投來異樣的目光,所以不排除他們無法和她産生交流的可能性。
這裡是真實的魔族投影,還是為了磨煉學子心性的一重考驗?
先叫他信任,再叫他被背叛,去明白何為防人之心不可無。
那麼……
“咚!”
一碗酒被重重地推到面前,那尚在搖晃的水波倒映出她因思索而皺緊的眉頭。
那狐狸小二笑呵呵端着大碗酒,大大方方直接坐在她身邊。
雖然走老闆賬,但她依然豪氣萬丈:“客官既來此,解您悶兒就是咱的本分,盡管喝,喝到愁下心頭,再收客官一碗酒錢!”
江南月被這突然蹦出來的家夥吓了一跳,她看了看眼前那碗酒,又警覺地擡眼看看那個突然出現,把眼睛都笑沒了的狐狸小妹。
一下子就想起了溫暮每次看她掙/紮時臉上的表情,不由得一陣惡寒。
她不願意去碰那碗酒。
誰料那狐狸小妹察言觀色厲害地緊,霎時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來,腰身一扭,擡袖半遮面,半背過身去嘤嘤哭:“客官可是嫌咱醜哇?”
一邊哭,一邊餘光從眼角冒出來,瞟江南月的反應。
江南月霎時來了精神,不過她還是繃緊了臉,開口詢道:“你看得見我。”
那狐狸小妹一邊哭一邊飛來餘光,那狐狸眼細長上揚,叫人分不清她是在哭在笑:“嗚嗚嗚嗚...客官這樣的大美人兒,這誰能看不見呀,”她當即站起身來,向四周招呼起來,“大家說,是不是呀!”
霎時間,周圍爆發出極為聲勢浩大的應承聲,江南月坐在他們中間,耳畔因羞意燒的通紅。她覺得,如果這幫人是以聲音攻擊人,她今天不死也得半殘。
這酒…
她還是猶豫。
那狐狸小妹回頭見她還是那般神色,悠然長歎一口氣,伸手扯過酒缸,直接高高舉起,那清淩淩的酒水飛瀉而下,咚咚咚地都灌進她口中。
喝到她眉眼彎彎,滿足地嘴邊的胡子冒了出來都忘記收回去。
飲畢,她舒爽長長吐/出一口氣。伸手一下子攬住江南月,頗為纏綿地吐/出幾個字:“客官呀...且放心,沒毒!”
江南月被戳穿了心事,霎時羞赧起來,頗為粗暴地推開那狐狸,抓起桌上的碗,仰起脖子自暴自棄地喝了下去。
那酒入口來是清甜香氣,在這鬧市将她心底這些日子來積蓄的燥意清了個幹淨,神思也比剛來時清醒了許多。
一口還未咽下,她鼓着腮幫子,肉眼可見眼睛越來越亮,反手将碗甩在桌子上,扭頭直勾勾盯着那狐女。
狐女這下子笑得更開心了:“來,再給客官續一碗....”
江南月喝了四五碗之後,神思愈發清明,似乎是全身經絡也被一股子靈力遊走後舒張開來,好久未曾如此暢快過了!
她靈機一動,現在可不可以試試聯系筝雪。
江南月雙指一并,神思皆集于額心,兩眼微垂,周身銀光澎湃而起。
幾乎是立刻筝雪那邊就有了回音,她應當是秘境常客,語速很快地給江南月說清楚這千尺秘境因何而生。
人心千尺,情思萬頃,總是莫測。
所謂千尺秘境,正是要來此之人重現某一段很重要的記憶,于此憶往事,念來日。
筝雪現在在人間。
那也就是說,現在在千尺秘境的,不止是筝雪和江南月。
那也正常,給學子曆練嘛,有别的人也不意外。
看來她和筝雪碰面,還需要時間。
二人簡短互相叮囑幾句,就結束了聯系。
而在二人交流時,那狐女倚靠在一旁,笑意清淺,眼神一直在江南月身上。
江南月擦拭去唇角水漬,準備再去探一探,提劍正要離開時,她想起來這酒錢還沒付,回頭問那欲言又止的狐女:“這酒錢以何付?”
那狐女依然笑着:“此處不行金銀貨币,隻要滿足咱一個願望就行。”
一瞬間,這世界隻有江南月和這狐女擁有自由行動的能力。
江南月了然,這應該就是磨煉一環吧。完成了這件事,她才能脫出這方秘境。
“什麼願望?”
那狐女又笑了,隻是那笑容頗有幾分留戀之意,開口溫柔,而聲音則愈□□缈。
“找到,咱的小主君。”
話音一落,刹那人去樓空。就像剛剛那一場熱鬧,不曾存在過一樣。
她若有所思。
小主君。
那應該就是魔族的儲君。
問題來了,這是什麼時候?
這些年魔族損失慘重,儲君應該也大有變動吧?儲君好說,具體是哪一位儲君呢。
而且她真正親身接觸的隻有一位魔族人。
那個讓她煩心的家夥。
如果能在這裡找到那個人的投影,是不是就有解決辦法了?
江南月最後回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街市,她猜測,應當是此處的機緣已盡,而她也該去奔赴下一場幻夢,用一場幻夢,換一個将來。
那麼,接下來就應該去找那個人的投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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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似乎天道就喜歡看點兒好笑的,待她找到那個人的時候,卻被他單方面半坦誠相見了。
而且,這裡的他,不是他的投影,是他本尊。
江南月咬牙切齒,臉色漲得通紅,一時竟然說不出話。
岑青澤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又往前湊了湊。
“師姐,你還說不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