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當、叮咚。
鐵鍊在地上拖拽着。
撲通、噗通。
心髒墜入了湖底。
腳腕好沉好沉....
貪/婪呼吸着水汽。
伸手向陸地,
那裡不歡迎你。
祥瑞之子說。
我不應該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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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鵲在琉璃瓦上跳了幾步,扇動翅膀飛上藍天,穿過一重又一重亭台,一猛子紮進深宮升騰而起的煙霧中。
烏溜溜的眼睛轉了轉,一下子鎖定那個雍容的婦人。
那女人隻是短暫看了一眼喜鵲,不過很快她的注意力被一急匆匆的腳步吸引走了。
太監尖細的嗓音報上來人姓名。
這人正是——
伴祥雲而生的孩子、三歲習文五歲習武八歲修道的天才、寫一篇求雨詩解南州三年大旱的道長、見過他面就能平步青雲的祥瑞——
白雲起,雲鶴太子是也!
隻見他滿面紅光,大步流星帶起一陣風,連他那錦織繡金邊的披風都飄動起來,意得志滿地走上前,高呼道:“母後,孩兒回來了!”
那王後笑得睜不開眼合不攏嘴,不斷念叨着吾兒啊什麼的就忙不疊來接這寶貝大兒。
宮人們看着這母慈子孝的場景,嘴角也都挂上一層笑意。
太子回來了,這宮裡啊,就要太平了!
這廂拉着太子進屋,那邊殷勤送茶,另外幫他換掉厚重的披風,抓緊送新的,這祥瑞怎能穿重樣的衣服呢?
王後喜滋滋看着自己的孩子,等宮人都忙活完了,她趕緊問。
“雲起,那擅闖禁地的歹人....”
白雲起大手一揮,鼻子翹的更高了。
“早已拿下嚴懲,殺雞儆猴,不留後患。”
王後撫着胸口長出一口氣。
這仙人浴可是好不容易求來的寶地,讓她的雲起能伴祥瑞降生,讓她得以升到王後的寶座,可不能讓庶民玷污了去。一個人有這心思,那那幫貪心的東西肯定紛紛效仿,那寶地不就被污染了嗎!
她看向喝茶的白雲起,問道:“吾兒,那厮可有處置?”
說到這白雲起兩眼放光,登時精神了,咽下口中茶,認真将他雷霆手段一一道來。
王後不斷點頭附和,撫掌大笑。
不愧我兒,不愧我兒!
人常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白雲起白日描述自己施刑有多狠厲,這天夜裡的刺/激有多大。
而因自己服侍的是雲鶴太子,祥瑞象征的宮人們将為他們的盲從信任付出代價。
祥瑞或可以摻水,但從怨恨裡爬出來的惡鬼,卻是真切的。
這本是一個尋常的夜晚。
滴答、滴答。
濕/漉漉的腳步在青石磚上連成線,粗重的呼吸撞在宮牆上惹來守夜人的側目。
恰恰是這一側目。
一個披散着頭發看不見面容的瘦子正在拖着鎖鍊前行,那鎖鍊盡頭還拴着一塊巨石。每一步都是一汪血色,腥臭的氣息緩慢而強勢地吞掉這座被香火味腌入味的宮殿。
有那麼一個宮人大着膽子厲聲訓斥:“呔!何人如此..如此猖狂,敢擅闖太子寝宮!”
那瘦子剛好走到搖曳的月光下,他折彎脖子去看那宮人,凝視片刻咧開嘴狂笑起來,笑得一顫一顫的,黑紅的血液就這樣順着頭發滴滴落到地上。
那宮人被吓得失了魂,眼神往下那麼一瞟。
“啊啊啊啊!!!有鬼啊!!!救命啊!!!”
那明晃晃的光下,隻有血印,沒有影子。
行将就寝的白雲起被驚擾起來,連睡袍都沒來得及穿好,就奔出門來,正好和那東西撞了個正着,夜色徹底淹沒了月光,那瘦削的身影竟然讓白雲起透過其看到了另一個人的影子。
他臉色煞白,顫着舉起手指失聲喊道。
“江南月?!”
那人終于開口,雖然難辨男女,但是其中諷刺與挑釁難以掩飾。
“終于肯醒了,小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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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岑青澤療傷之後,江南月陷入了短暫的昏迷之中。
等再醒來,岑青澤已經不知所蹤。
江南月啞然,不得不給自己多加了個任務,除了找到筝雪之外,還得找到岑青澤。
就這樣,她漫無目的地一直走。這次沒有狐女的指路,也沒有那麼好的運氣偶遇别人的故事。
兩邊的風景一直都不變,後來就連風也停下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
就在某一天,她來到了一片安靜的湖泊邊。
她對着平靜的湖面凝視着那個已經很多天沒有說過話的自己,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攬起漣漪數層,讓她的面容在水裡變得十分可笑,她突然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