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震動,廟宇盡毀。
鐵鍊從湖底穿梭攪動,将天與地倒置。
狂風掃墨,呼号如鬼。
一點火光落在宮殿一角,随後火舌吞噬了這一片世界。
目光所及之處,唯有一魂體燃燒着,那樣刺眼,又是那樣誘.人。
求饒、怒罵、呼喚...
全都聽不見了。
“幻境要碎了!”
筝雪看着這番景象高呼出聲。
如果幻境是因果未盡人為導緻的破潰,那處于其中的人必遭反噬,現在這幅天崩地裂的樣子隻會讓後果更加嚴重。
從未見過師姐有如此強大的精神力,就連應該和江南月實力不相上下的筝雪此時此刻也被不留情面的威壓震得反胃。
那被壓.在廢墟之下的白雲起更不消說,隻祈禱不要重傷就好。
當務之急,就是趕緊讓師姐回到正常。
可她一個人...
筝雪攥緊了拳頭,不情不願地掃了岑青澤一眼,簡短撂下一句:“你,去把白雲起找出來。”
她也不等岑青澤回話,自顧自加速直奔半空中的江南月去了。
閃爍的金光上剛剛熔化掉了最後一根鐵鍊,但穿透筋骨的孔洞還尚未愈合,筝雪看得揪心,随手展扇掩護自己靠近江南月。
離得越近她的眼睛越難睜開,周身也愈發燥熱,她望向風暴眼中的江南月,厲聲呼喊:“師姐!”
呼喊聲被撕裂幹淨,江南月漠然無聲。
越是靠近,風中呼号的聲音聽得越清晰。
回家、回家!
千萬道聲音凝聚在一起震得世界搖動。
有人哭、有人笑、有人怒、有人平靜。
但是他們都在說——
回家、回家!
江南月!
筝雪的耳朵快被震聾,那風已然具象化成為利刃劃傷她的衣物,讓她面上留下好幾道血印。
筝雪握着扇柄的手徹底發白,她抵着千萬道聲音重量一隻手推過狂風獵獵,扇頭紅光乍現順着風燃地天空赤紅,筝雪近乎破音:“江南月!!”
風停。
詭異的平靜。
筝雪不敢懈怠,收回發酸的手臂低頭換氣時,一道、不對,千萬道的目光忽然壓.在她脊梁上。
她立刻開扇轉身,直接扇開一道淩厲的靈氣。
随之,第二道、第三道...
四面八方,鋪天蓋地。
她立時展開纏鬥。
江南月,還在那裡,背對着,沒有回頭。
岑青澤飛快地翻過廢墟,很快找到被不省人事的白雲起。
令人驚奇的是他周身有一圈淡淡的金光,好像在保護他似的,不過也很快就要散去了。
岑青澤給他扯出來扛在肩膀上,擡頭望向天空。
筝雪正在和空氣鬥智鬥勇,不過看得出來她已快疲于應付,江南月那頭毫無反應,遠處的天空已然開始垮塌,這一方幻境,馬上就要毀滅了。
他咬牙,上去的話被重傷的可能性比能喚醒江南月的可能性要大,地面上這個白雲起半死不活還必須要保全。
糾結片刻,他施法籠住白雲起,飛身上天,直奔筝雪去了。
先把那些不知所謂的東西解決,不然多個傷員更麻煩。
----
四周一片雪白,江南月呆呆地坐在原地。
“江南月..江南月?”
有人在呼喚她的名字。
江南月有些遲鈍,她伸出手,喃喃:“疏寒...?”
那聲音明顯一滞,很快帶了笑意:“你怎麼知道是我?”
江南月哽塞:“我就是知道是你。”
疏寒輕笑着“嗯”了一聲,江南月不自覺地也帶了笑。
她問:“這裡是哪裡?”
疏寒答非所問:“你要去哪裡?”
江南月如實回答:“他們讓我回家,但是我好像沒有家。”
淡淡的幽光順着她手腕萦繞開來,一點點攀爬過她掌心紋路,就像在溫柔地書寫什麼一樣,劍柄重新凝聚成實體,江南月下意識握住了疏寒。
疏寒的聲音回蕩着:“家就在前方,阿月,不能停在這裡。”
江南月懵怔,不受自己控制地擡起了手,疏寒的光溫柔而強勢地撞開了浮白,讓夜色滲漏進來。
“家,不在這裡。”疏寒和江南月異口同聲。
陷入纏鬥的筝雪和岑青澤瞬間沒了那麼多強大的對手,呼嘯的狂風也萎靡下去,隻有火燒雲流過天邊,填補上垮塌的一角。
那些刺骨目光被一道溫柔的目光取而代之。
江南月,醒來了。
“師姐!”筝雪霎時紅了眼眶,飛上去緊緊抱住了江南月,岑青澤停在原地,似乎有點不敢上前,隻深深望向江南月。
江南月被勒地就要喘不上氣了,她慢慢伸出手,緊緊回抱筝雪,同時輕微朝岑青澤點了點頭。
“沒事了。”
之後江南月由于疲憊暈了過去,筝雪找到一間還未垮塌的宮殿,讓江南月暫時在那裡休憩。
本來她叫岑青澤去問白雲起。
岑青澤陰恻恻地笑:“不保證他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