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夏日總是格外炎熱,赫舍裡福晉特地囑咐陶甯,最近三伏天,少在日頭最烈的時候出門。
其實也不用赫舍裡福晉特地叮囑,陶甯也不打算這段時間在外走動了,因為她正在趕工給康熙做一個香囊。
所謂禮尚往來,上回的木簪,雖然是她的生辰禮,但這個時代,親手所制的東西,也幾乎相當于給另外一個人的定情之物。
既然她決心要維護兩人的關系,那她自然沒有理由,對烨玄沒有任何表示。
自古就有将香囊贈玉郎,表達情意之說,香囊自然當仁不讓,成為她作為回禮的首選。
陶甯雖是現代人,卻是有點刺繡功底,
因為在她小時候八九歲的時候,正是十字繡大火的年代,一副好的風景十字繡甚至還能賣到千元級,院長媽媽為了給孤兒院多些創收,就将孤兒院的小朋友平日的手工玩具,換成了十字繡,因此她有好幾年刺繡的經驗。
等長大成為明星後,上了一個專門宣傳非物質文化遺産的綜藝,她又跟裡面請來的粵綉師傅學了幾首。
雖然沒有學會粵綉的精髓,但綉個香囊荷包什麼的,也足夠了。
如今已經動工第五天了,已經到了收尾的階段,她也不知烨玄那日回來,她覺得越早綉好越好,方便随時拿出來贈送。
終在今天日落西山之時,香囊被陶甯趕出來了。
将線未藏好後,她端起香囊,摸着上面寓意着歲歲平安的荷花繡花,感覺似乎有些女氣,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
想到這裡,她登時有些犯愁了,早知道她就選擇萬能的祥雲紋了。
不過她都綉了那麼多天了,懶得再做第二個了,将就吧,反正她禮數到就行了。
翌日,陶甯日常前往靜雅堂請安,結束後,她帶着春蕾剛從靜雅堂出來,納蘭音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
她作為子女,也是同樣要來靜雅堂,問候請安的。
“大姐姐”
陶甯頓住腳步回頭,就見她挽了上來:“這些日子阿姐都在院子做什麼?怎麼都不見你出門?”
陶甯笑着回答:“宅在屋裡,綉了個香囊。”
“香囊?”納蘭音表情揶揄:“莫不是綉給未來姐夫的?”
陶甯笑而不語,眼神仿佛在說明知故問。
納蘭音讪笑一聲,然後話題一轉道:“大姐姐宅在屋内那麼久,趁着早上的太陽還未升高,園子溫度适宜,不如我陪你到處逛逛?”
因着連綉了好幾日的香囊,陶甯早已雙眼酸痛,想着看看綠色,緩解眼睛疲勞也好,遂點頭同意了。
姐妹倆攜手邊走邊聊,兩人随身伺候的丫鬟,亦步亦趨跟在身側。
陶甯忽地想起那日納蘭音的異常,遂問:“我送富察大人出門那日,你見到他好像很驚訝的樣子?這是為何?”
按理說,之前姐妹相聚在一塊,她也提起過自己目前的情況,就算她身邊突然出現男子,也不至于讓人驚訝到這種地步,連喊人的禮數都忘記了。
可惜陶甯是無法從納蘭音口中得出任何真相。
因為康熙在上馬離開之前,就命人知會郭絡羅老爺納蘭音的情況,而納蘭音得了父親的告誡,自然不敢向陶甯透露半分康熙的真實身份。
而納蘭音也是才得知,那日皇上看她眼神的深意,原來她的表現,早将她識出皇上的身份的事實出賣了,因此長姐能察覺到她的反應不對勁,她也沒有任何意外。
她早就為自己找好措辭:“我隻是是驚訝原來富察公子這個模樣,我還以為他會像文人一樣羸瘦呢,他看起來真的一點也不像是文官。”
陶甯雖心仍有存疑,但對于納蘭音的解釋,也覺得算說得過去。
的确,烨玄雖長着一張溫文爾雅的臉,但他保持着常年練武的習慣,平日相處時,就算隔着外衫,她也能隐約察覺到布料下結實強壯的肌肉。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八塊腹肌了。
不小心想偏了,陶甯迅速把腦海中令人心黃黃的畫面揮散,繼續和納蘭音逛着園子。
納蘭音懶懶掃視周遭一圈,随後歎息一聲:“感覺每日都是這些景物。”
陶甯深有同感點了點頭,畢竟園林的布置設計好的,不可随意改變。
忽然,納蘭音像是靈光一閃,滿臉振奮道:“聽說阿瑪親手種的夏菊,此時正開得旺盛,要不咱去那兒逛逛?恰巧籬花園就在附近。”
籬花園便是郭絡羅老爺專屬小花園,因為郭絡羅老爺喜菊,遂開辟了一處花園,用來專門種植各色菊花,這處尋常人不能踏足。
不過像陶甯這些有分寸的少爺小姐們,自是不同的,而且郭絡羅老爺十分愛自己的家人,有時種出十分意滿的成品,還會拉着家人們一起觀賞他的傑作,自然是不會禁止自己的子女入内。
陶甯思考了一瞬,也覺得逛膩了這些景兒,也就同意了。
走過一條小道,在穿過一道拱門,就來到了籬花園,然而夏日并不是菊花盛開的季節,因此雖然園裡的夏菊開得不錯,但也隻有十多盆。
但也不影響姐妹倆的興緻。
雖然盆栽數量少,但不得不說,這裡的每朵菊花都各有各的光彩,陶甯也不知她阿瑪怎麼養的,每一朵菊花都宛如一幅細膩的油畫,無論是顔色素雅,還是豔麗的,都透着一層炫目的光暈。
簡直打破了她對菊花的刻闆印象。
怪不得古人喜歡賞菊,的确是賞心悅目。
陶甯和納蘭音一邊看一邊點評,很快就走到了花園盡頭,随着而來的是天空的太陽越挂越高,都快上到頭頂了。
陶甯雖仍有些意猶未盡,感受周遭襲來的熱浪,也覺得自己是時候回去了,否則,萬一中了暑氣,又惹得一番折騰。
“三妹妹,這菊花也賞完了,我就先回月牙閣了。”
納蘭音點頭道:“好,我也差不多到點,去我姨娘那兒一趟。”
幾人正準備按原路返回,這時的春蕾望着花園後門,突然指道:“格格,後門這兒有條前往的後院的近路,那的大門離我們月牙閣更近,而且因着這邊有一片竹林,周遭的路段都十分陰涼,格格,咱從那兒走吧。”
陶甯望了眼天空刺眼的太陽,點頭道:“也好,那我們走吧。”
這時納蘭音卻是道:“我去姨娘院之前,還要去大膳房拿湯,就不同你們一起前往了。”
陶甯了然點頭:“那好,有空記得來月牙閣玩。”
納蘭音點頭說了句會的,便注視着陶甯主仆倆從後門走出了籬花園。
望着遠處兩道逐漸變小的身影,納蘭音暗道,長姐,你可别怪我,我也是不願你被蒙在鼓裡,這才助你早日搞清真相的。
想着想着,她不放心問身邊的彩蝶:“你确定阿瑪身邊的李管事,今兒特地吩咐這邊的下人,上午不要踏入竹林附近了嗎?”
彩蝶非常肯定點頭。
見此,納蘭音這才放心離去。
于此同時,陶甯兩人已經踏入春蕾所說的近路,兩人走着走着,陶甯感覺像是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周遭靜寂無聲,隻有深處竹林傳來兩聲鳥叫聲。
春蕾頓時有些後悔,帶着主子走這條路了,可明明上回她和其他下人走這條路時,沒那麼寂靜可怕啊。
瞧出春蕾眼中的恐懼,陶甯卻是安慰道:“沒事的,再怎麼走,這裡都是我們郭絡羅府,不會有危險的。”
見主子如此談定,春蕾瞬間也安心了。
兩人繼續前行着,在拐過一個拐角後,兩道模糊不清的說話聲便傳入耳中。
陶甯腳步一頓,猛然望聲音的方向望去,是烨玄和阿瑪說話的聲音。
雖然很模糊,但她還是聽出來了。
他是什麼時候來的?而且來了,怎麼不派人告訴她一聲?
難道是和阿瑪有要事相談?可是一個通判和内務府負責皇家綢緞布匹的主事,能有什麼政事商議呢?
還是說是于她有關的?
陶甯腦海裡一下子就想到兩人的婚事,好像隻有這樣,兩人才可能共同坐下來一起商讨。
她越想越好奇,要不,她去偷聽看看?
想到這裡,她不由咬了咬唇,雖然有點不道德,但裡面一個是她的父親,有一個是未來可能成為她丈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