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桉看看手裡的濕巾,又看看面前的青年,抿了抿唇,把髒字咽了下去,最後幹巴巴的來了一句,“你是哆啦A夢嗎?一會兒紙巾一會兒濕巾的。”
“诶?”丁愈仔細的将濕巾包裝的粘紙粘好,收回口袋,又笑,“是在誇我嗎?”
笑的方青桉心煩意亂。
擡手就把紙巾往傷口上擦——
“嘶!”紅腫還帶了點血絲的皮膚被酒精猝不及防的貼上來,瞬間就把方青桉蟄的清醒了,手裡的濕巾掉在地上。
自從拉着丁愈跑過來,就這麼幾分鐘,自己卻表現的像個傻子一樣。
方青桉啧了一聲,皺着眉,“算了不用擦了,過兩天就好了。”
“我來吧,”丁愈又拆開一張濕巾,示意方青桉低頭,“在醫院附近,這種牆面還是要注意一點。”
方青桉鬼使神差的跟着丁愈的指揮湊過去,視線剛好落在丁愈厚薄适中的唇上,總是一張一合的說一些讓人心煩意亂的話。
方青桉又移開視線,卻依舊低着頭,任丁愈仔細的擦過他的傷口,天色暗下來,小巷子裡要更黑一點,襯着丁愈認真細緻的動作,無端中添了一點讓人想要再靠近一些的錯覺。
丁愈對大少爺的莫名心思懵然不知,隻是認認真真的将太子爺的傷口擦幹淨,才松了口氣,後退一步,“可以了,剛好我要去醫院,我們一起吧,去抹點藥。”
方青桉注意到青年退後一步的動作,心裡莫名不太舒服,隻偏了偏頭,沒話找話,“嗯,我也要去醫院。”
“是嗎?好巧,”丁愈将地上的濕巾也撿起來,一同扔進了垃圾桶,“那我們走吧?”
方青桉應了一聲,忽然想到還沒自我介紹,一會兒去了醫院豈不是尴尬死。
想象了一下那個場面,老爺子還一定會十分正式的介紹,方青桉感覺腳趾都要扣地了。
也不對,老爺子應該給丁愈看過自己照片吧,不然剛剛自己拉着丁愈跑,他也沒意見什麼的。
也不知道老爺子怎麼說的。
方青桉按下那些胡思亂想,清了清嗓子,“你應該知道我是誰?”
丁愈唔了一聲,擡手伸出食指,“認識呀,我昨天在機場有發傳單給你。”
“就這?”方青桉睜大眼睛,快步繞到丁愈面前,“你不認識我你跟着我跑?你也不怕被拐了?”
果然和爸爸說的一樣!
也太沒有防備心了!
“怎麼還有自己說自己是壞人的?”丁愈有些奇怪的看他,“我覺得你不會傷害我。”
廢話,不跟着跑還讓你拖一路啊?
“你覺得?”方青桉聲調都揚上去了,“非得等我把你打暈了賣了,你才知道不要随便和陌生人走嗎?還對一個陌生人說這麼多,你長這麼大是不是白長的?”
丁愈:……
故作成熟的小屁孩。
不過也是為自己好。
丁愈眨了眨眼睛,伸手試探性的揪住少年的衣角,溫聲軟語,“我給你處理傷口,是因為我想感謝你呀,要不是你,我又會給方先生惹麻煩的。”
方青桉看着青年格外清亮的眼睛,張了張嘴,最後洩了氣,隻留下一句,“還是要有點警戒心的,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麼——”
自小就招貓逗狗,翻牆逃課,離家出走都走了兩回,從沒讓家長老師省過心的方青桉忽然心虛,聲音都變小了,“像我這麼好的。”
十七八歲的小屁孩兒,正是愛輸出觀點的年紀。
“嗯,我記得了,”丁愈十分配合的點了點頭,一副認真聽講的好好學生模樣,“那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了嗎?”
方青桉卻卡了殼,方大少爺生平第一次忽然覺得自己的身份有些難以啟齒。
明明兩個人對上,會矮一頭的應該是這個莫名其妙的假少爺吧!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惱了的方大少爺連自己都罵。
自己也是莫名其妙!
“方青桉,”方青桉語速很快的說了一聲,不等丁愈回話,一股腦兒的說了個幹淨,“我知道你是丁愈。”
丁愈像是怔了一下,便接受了這個事實,“啊,你就是方先生的兒子。”
方青桉偷眼看丁愈的反應,發現沒什麼異常,又注意到丁愈一口一個的方先生,說的應該是自己的父親。
父親昨天跟他說話的時候,已經承認丁愈是他外甥了,丁愈卻連聲舅舅都沒喊。
明明應該覺得丁愈還算是有自知之明,沒有瞎攀關系的,方青桉卻格外的不滿意,心裡也不知道什麼滋味,自顧自的往前走,說話還惡聲惡氣,“什麼方先生,你是姑姑的孩子,現在回來了,喊我爸一聲舅舅難為你了嗎?”
“怎麼會,”丁愈訝異道,快走兩步和方青桉并肩,視線略略放低,睫毛壓下來,聲音很輕,摻在風裡,帶一點自慚的難堪,“隻是……到底是我爸做錯事了,我媽不計前嫌的還照顧我,辛苦供我,如今她回家了是好事,我怎麼好再湊上去。”
“你爸是你爸,你是你,”方青桉一點見不得丁愈這副要替父贖罪的模樣,緊接上話便反駁,“姑姑認你,我們方家肯定也認。”
丁愈怔怔轉頭,嘴角勾起,笑的不算好看,“謝謝你啊,不過自從我媽回到方家後,已經有很多流言了,這個時候我還是——”
方青桉皺着眉,出言打斷道,“有人說難聽的了?”
“沒有,”丁愈又垂下頭去,“他們說的也是實話。”
方青桉看着青年低頭的時候,露出的一小片白皙的後頸,無聲的展露着主人的脆弱和無措,保護欲爆棚的方青桉一把抓住丁愈的手腕,“什麼實話,我們方家的家事,也輪得到外人指指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