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沒想到,丁巒明會把丁愈留下。”
“他也被丁巒明丢下,惴惴不安的站在我的床邊,用自己的小手帕給我擦眼淚,小聲着說對不起。”
“他能有什麼錯,他比我還要無能為力,如果我走了,他又該怎麼辦?當時我就想,他是我的孩子了。”
方青桉聽得明白,又問道,“那為什麼不回來?帶着丁愈一起。”
方珊怔了怔,低聲道,“那對你爺爺來說,太過分了,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承擔得起後果。”
為一個男人離家出走的女兒被傷害,最後回來,還說要撫養這個男人的孩子。
足以讓方家成為全天下的笑話。
“不過上天不至于太磋磨我,丁愈是個很好的孩子,和他父親不一樣,”方珊又想起什麼,笑開,“也不能說完全不同,他也很會哄人開心,是不是?”
方青桉臉上一熱,腦海裡閃過好多畫面,支支吾吾的應了一聲。
方珊輕聲問道,“青桉很喜歡他,也願意照顧他,對嗎?”
雙方對上視線,方珊眼底的期盼與懇求,方青桉看得清楚,說的鄭重,“我會好好照顧他的。”
方氏集團承諾的記者招待會就在今天,各大媒體早早的來到現場,直到下午十點,距離開始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台上卻空無一人,媒體間議論聲越來越大,最後匆忙趕來的是總裁的特助。
方家剛回來的大小姐病情忽然惡化,被醫生下了病危通知。
往日寬敞明亮的病房裡站滿了人,方家的各路親戚在最外側,方霖生,方琰和方青桉坐在近側,圍着病床,均面露悲色,丁愈坐在最中間,捧着方珊的手。
方珊已經說不出話了,眼睛閉着,隻有瘦弱的胸腔還傳來一下比一下輕的跳動,通過一旁的心電監測儀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裡。
一下,一下,又一下。
最終停止。
方珊,于九月十一日上午十點二十八分離世。
方青桉将來探望的衆人一一送走,回到病房的時候,裡面已經空空蕩蕩,丁愈也不見了。
這家醫院的天台是個好位置,打掃的十分幹淨,四周整整齊齊的擺着綠色的盆栽,中間則是一處高台,剛好夠丁愈坐到上面,腳落不到地上。
秋風吹過來,頭發随風飄動,空蕩蕩的天台,視線都要高很多,在這種地方,人總會顯得格外飄渺自由。
【宿主,你還好嗎?】柯基圍着高台打轉,往上看丁愈的臉。
【好啊,當然好,】丁愈有些冷靜的道,【遲早的事,有心理準備。】
【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緒,】系統問道,【那你為什麼不難過?】
丁愈看着很遠地方的雲,反問道,【為什麼要難過?】
【你很喜歡方珊,她死了,你不難過嗎?】
【即使我難過,她也不會活過來,】丁愈淡淡道,【沒有誰會永遠陪着誰,我遇到的所有人,都隻能陪我一段路,我以後會碰到新的人,也會對我很好,然後也會離開,習慣就好了。】
【宿主,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是個冷漠的人?】
【對我失望了?】
柯基蹭蹭丁愈的臉頰,【沒有,冷漠又不是貶義詞。】
但可能丁愈并沒有自己說的那麼灑脫,有些事情,邏輯理性上清楚明白,感性上仍然會不可避免的産生一些反應。
方青桉是在找丁愈的時候,門衛說丁愈沒有離開,方青桉四處望的時候,看到了天台上的人影。
那一刻方青桉的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自己是怎麼沖進的大廳,等電梯等不到後又放棄跑進樓梯間,二十幾層的樓梯是怎麼爬上來的,方青桉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直到跑到天台,看着丁愈依然坐在那裡,懷裡抱着他的狗,看上去十分平靜,方青桉的心髒才跟着平靜下來。
剛要出聲,卻又發現,丁愈好像有些太平靜了。
甚至有些冷漠。
遠處藍的出奇的天作為背景,勾勒出丁愈的側臉輪廓,在這一刻,像是丁愈的性格底色。
這個猜測從腦海裡冒出來,方青桉心裡一驚,後背都有些涼意。
不是害怕,也并沒有厭惡,更多的,是發現了丁愈另一面的興奮。
可是當視線再次定格,卻已經是丁愈看向他的視線,眼睛裡的低落和迷茫都要溢出來了。
剛剛的畫面像是錯覺。
但是青年這樣的神态已經足夠讓他将那些都抛到腦後。
方青桉上前,仰視着丁愈,伸出手,“還好嗎?”
丁愈垂眸看他,輕輕的嗯了一聲,“沒關系,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宿主,你又騙人。】
【在任何特殊的時刻,表現出世俗意義上正确的情緒,是對這種時刻的一種尊重。】
【歪理,】系統又一次說不過,狗狗哼了一聲,【明明是為了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