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桉忽然覺得心悸。
明明丁愈離自己這樣近,也沒有用,他對自己,和對别人沒有任何區别。
好像和所有人都很要好,但人不是重點,要好才是。
所以真的會有那個例外嗎?
方青桉忽然道,“丁愈。”
丁愈抱着狗轉身看他,“嗯?”
“這些天來,”方青桉快步上前和丁愈并排,像是閑聊,“好像也沒見過你的什麼朋友。”
丁愈聞言,想了想,“我好像都是階段性的吧,就是小學有小學的朋友,但是畢了業就不會再聯系了,初中高中也是,如果非要說有跨越階段的人,就是徐宇川,就是我要去接機的那個,從初三認識,到現在已經五六年了。”
方青桉心裡一沉,像是墜了一塊大石頭,偏又落不了地,隻能懸在那裡。
“隻有他?”方青桉繼續問道,“他後來不是出國了,那你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丁愈被方青桉的話逗笑了,“世界上這麼多人,這個朋友離開了,總會碰到新的朋友,比如說,我現在遇到你了。”
方青桉身形一僵,顯然沒料到最後話題會扯到自己身上,“我?”
丁愈轉過頭,漂亮的眼睛裡映着少年的身影,總會給人一種十分認真的感覺,“你不就是我現階段,最好的朋友嗎?”
“啊,嗯,”方青桉被這樣盯着瞧,腦子裡想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什麼探究丁愈的内心世界,就全都忘記了,“那你還要去給徐宇川接機,那不都是前任了嗎?”
方青桉聽到自己在說什麼,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連忙找補,“不是那個前任,我的意思是前一任朋友。”
“前一任朋友也是朋友啊,沒吵架沒鬧僵,隻是不在一起了,也沒必要絕交啊,”丁愈聳了聳肩,随口道,“沒準還會回到之前呢。”
回到之前?
丁愈随口一說,方青桉卻如臨大敵,“我也要去!”
“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丁愈無奈的看向方青桉,“我自己去。”
聽上去已經沒有改變的餘地了。
方青桉張張嘴,最後洩了氣,什麼都沒說。
丁愈看着少年的模樣,覺得好笑,“想說什麼?”
想說你别去和他回到之前。
“你跟他見了面,我還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原來是因為這個。
有些人确實對朋友也有一定的占有欲。
方青桉認識自己以來,去哪裡都和自己一起,如今聽說有舊朋友回來,新朋友有一點危機感也很正常。
“當然啦,”丁愈熟練的順毛撸,“他都是過去式了,當然撼動不了你的地位。”
方青桉雖然覺得跟自己想要聊的東西已經南轅北轍,但沒關系,也算是殊途同歸。
方珊的葬禮安排在上午。
天陰沉沉的,灰色的雲大片大片的,秋風裡帶了針紮般的涼意,小雨淅淅瀝瀝,被風吹成一條條斜線。
丁愈站在最前面,捧着照片,方青桉在他身後側的位置,打着傘,傾斜在丁愈那側,雨滴落在傘面上,響起接連不斷的沉悶的啪嗒聲。
來來往往的賓客大都是和方家相熟,或者有生意往來的人,年紀和方琰不相上下,打着傘,自發的圍成一簇一簇的蘑菇堆,時不時的往丁愈的地方看。
“這就是方珊帶回來的那個。”
“說是已經承認了,但現在方珊不在了,誰知道還算不算數。”
“這要是算數了,方珊的那一份可就是外人的了,方琰能願意?”
“你還不知道呢?聽說這人已經攀上方小少爺了,你看看那個護着的勁兒,就算拿不到方珊的東西,光是跟着小少爺,也是下半輩子不愁了。”
竊竊私語聲不斷的從四周傳來,方青桉濃眉緊皺,如果不是還記得這是姑姑的葬禮,方青桉真想把這些人一茬一茬的轟出去。
方青桉兇狠的看過一圈,最後又落到丁愈身上。
丁愈看上去狀态很好,情緒也十分平靜,目視前方,看不出在想什麼。
沒有眼淚,沒有悲傷。
似乎十分冷血的看着眼前這一幕。
好像不屬于這裡。
方青桉為自己奇怪的猜想不寒而栗。
心裡出現一陣陣的驚慌,最後伸手抓住了丁愈的手腕。
丁愈也沒想什麼。
腦海裡一片空白,良久,垂下眼簾,看着自己手裡方珊的照片。
丁愈十分冷靜的将自己與任務世界剝離開來。
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被輕輕按住,丁愈慢半拍的往後看,對上方青桉的視線,輕輕笑了笑,搖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等儀式結束,賓客們陸陸續續的進了一旁的廳堂裡,方老爺子就坐在台上,身後站着方琰。
看到丁愈和方青桉進來,才招了招手,“青桉,愈愈,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