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那麼一刹那,他想把沖破胸膛的愛意滿滿傾倒在淩郴身上,告訴他所有的一切,他的喜歡,他的害怕,他的怯懦……但是不行。
如果淩郴知道了什麼,那疏離他是對他,對他們最好的體面。
所幸,萬幸,淩郴并沒有完全離他遠去。
……
他們相敬如賓地度過了幾日,等考完試開家長會的時候,淩郴的腳已經徹底好全了,也不再需要邢秋雨來背他上下樓了。
這次考試大家考得都不太理想,一堆哭喪着臉的人堆裡隻有邢秋雨和淩郴是笑着的。
段汐滿臉半死不活的表情走過來,癱倒在邢秋雨的桌子上,找他們要試卷訂正錯題:“你們怎麼還能笑出來啊,我要死了!”
“我考得還好。”邢秋雨淡淡笑着,把試卷遞給他,“給你。”
隻淺淺瞄了一眼,段汐就感覺上氣不接下氣了——你管幾乎滿分的卷子叫做考得還好?
那可太好了!好得不得了!
段汐又撩起眼皮看淩郴:“你不會也考好了吧?”
“那倒沒有。”淩郴嘿嘿一笑,撓了撓後腦勺,然後說出來一句更紮心的話:“我爸媽不來。”
段汐合眼,淚水從他的臉頰兩旁滑落,雙手捧心:“我安息了。”
淩郴卻奇怪地問他:“你爸不是向來都去你弟那邊嗎?怎麼開始擔心這個了?”
“說來話長,我長話短說。”段汐暗自傷神,“我媽不想再結婚,想搶我的撫養權,讓我繼承她的事業,所以知道我爸不會來家長會,她就吵着要來了。”
段汐父母當年是聯姻生下的他,生下沒多久倆人就離婚了,他歸父親,父親沒多久就給他找了個後媽,給他生了個小一歲的弟弟,一家三口加一個他過得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雖然他對那個家沒有什麼歸屬感,但他也沒有要跟母親的打算,他對這個幾個月就抛棄了他離開,從此沒見過幾次面的陌生母親并沒有多少感情。
更何況他的成績并沒有達到預期效果,不是很理想。
兩隻手不約而同地揉上了段汐的頭,把段汐精心打理的發型揉成了鳥窩,末了還安撫地拍了拍。
段汐那點悲傷蕩然無存,憤起直追:“你們倆完了!”
邢秋雨和淩郴對視一眼,默契地分頭跑去,徒留段汐一個在原地,一會兒看看這邊一邊看看那邊,然後誰也追不上了。
家長會定在了周末,邢秋雨被留下來當志願者,負責引導家長入座填表簽到。
燕林生今天也是沒空的,所以他的那封緻家長的一封信壓根就沒認真寫,落筆的時候無意識地寫滿了淩郴的名字,然後就被他匆匆塞進了信封裡。
他隻需要離場的時候把信帶上就不會被發現了。
“秋雨?”
一個熟悉的身影逐漸走近,站定在他跟前,邢秋雨聞聲擡眼望去,驚訝地發現是淩雲志來了:“叔叔好,這裡簽到。”
“真的是你,我還以為認錯了呢。”淩雲志在淩郴的名字後面簽上自己鬼畫符一樣的名字,“來做志願者?”
“嗯,我帶你去淩郴座位上。”邢秋雨笑笑,還貼心地幫淩郴把書擺了擺。正打算離開,邢秋雨又被淩雲志叫住了。
“秋雨啊,隔壁座位是你的嗎?”
“是我的,怎麼了?”
“沒什麼,你大姨說沒空來,讓我也幫忙看看你的成績單,沒事了,你忙去吧。”
聞言,邢秋雨心裡一緊,盯着自己桌子上那個信封看了看,到底沒好意思當他面拿走。
應該不會看的吧?
邢秋雨心裡也沒底,隻覺出了一身冷汗,後背發涼。懷揣着秘密被發現的擔憂,邢秋雨幾乎每隔幾分鐘就要看一眼桌子上的信——終于在家長會開始後,淩雲志把信打開的那一刹那,懸着的心終于還是死了。
淩雲志似乎也很驚訝,脫了眼鏡揉了揉眼睛,又重新看了一遍,震驚得張大了嘴巴,慌亂地看了一眼邢秋雨,隔着人群,跟他對上了目光。
倆人很有默契地雙雙目移。
外頭陽光正好,微風不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