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門被她大力踢開。
郡守大人悶着頭,下意識躲避。
嚴蓁蓁毫不避諱地闖進去,毫無準備地驚呼出聲。
跟别允同行的人也連忙小跑進門,見那位大人被五花大綁在床榻上,口中被白布條塞得緊緊的,竭力仰着脖子朝門口張望,眼下烏黑,兩鬓發絲散亂,略顯滄桑。
“嚴郡守,你真是膽大包天!”兩臂開始泛起密密麻麻針紮般地疼痛,她隻能咬着牙痛斥。
聽在别人耳中,卻是她咬牙切齒。
“下官不敢!”嚴郡守除了這一句‘下官不敢’,也是說不出其他話了。
然後,發愣的發愣,救人的救人,别允再沒有開口,光是站在那裡就已經花光她所有力氣。
離開前,趙瑾岚俯視着嚴郡守,聲音嘶啞道:“我那些手下?”
嚴郡守即刻意會,忙不疊道:“您放心,馬上就給您送回去,完完整整地送回去!”
得到這句話,他才滿意,随别允她們離開。
一踏出郡守府,别允再支撐不住,腿一軟,木偶似的往地上跌去。
紫苑和别澄眼明手快,一個墊底,一個順勢抱住,總算沒有讓她磕到地面。别澄彎腰,将人打橫抱上車。
疾風用身體撐着趙謹岚,心裡對别允又是敬佩,又是擔憂。
“這車也坐不下了,我們得趕緊回去,就不送諸位了。”紫苑語氣中帶着幾分怨氣,她覺得,若不是因為他們,公主也不會再次暈倒。
疾風連連點頭道:“你們快去,照顧好公主!”
紫苑給他一個白眼,轉而上車。心道,自家的公主,我自會好好照顧,要你這個外人說道什麼!
二人看着車馬慢慢消失在視線,才動身離開。
趙謹岚問道:“是你主動找的公主嗎?”
“是”,疾風應道,“我醒後,你們都不在了,我隻有去向公主求救。”
趙謹岚捂着脖子咳嗽道:“咳,咳咳,以後若再遇到類似的事,你仍可以去找公主。”
别允的能耐,疾風不知道,他可是在傅莽身旁看得一清二楚。
她能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策動飛鴻,又能借用當初百裡家謀害鄭大人的招數對付百裡皇後,以牙還牙,替飛鴻報仇雪恨。心思缜密,招招制敵。
這些不論,單從她能在百裡家的欺壓下獨善其身這一點,就能看出她不簡單。她從來不是個挂着名分的半吊子公主。
隻是,傅莽失蹤,他們失去與南邊的聯絡,赈災的十萬石糧食也不翼而飛。下一步,該怎麼辦呢?
疾風吃力地扶着趙謹岚,就聽他喃喃道:“疾風,恐怕我們還得去趟别府。快,先去醫館,順便帶點補品。”
“啊?”疾風疑惑着,身上驟然一輕,方才還壓在自己身上的人,此刻走得比自己還要快。
“是啊,傅莽怎麼說也是她的人,她的人丢了,不找她幫忙,找誰幫忙啊!”趙謹岚像是忽然來了勁,一瘸一拐地小跑着。
疾風哦了一聲,急忙跟上。
“對了,剛才聽那郡守說糧食丢了,真的假的?”
“真的。”
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以一種奇異的姿勢,互相攙扶追趕着,惹得路過的人時不時偷瞄。
别允再睜眼時,紫苑在床頭,别澄在腳頭,他的身旁立着府醫,鹌鹑似的縮着脖子。
“聽他說,你打算留下這個孩子?”别澄的語氣硬邦邦的,很明顯是生氣了。
他是氣,氣她不顧自己的身體。
她像是還沒醒,睡眼惺忪,面無表情,冷聲道:“是,怎麼?”
别澄一噘嘴,唰的一下換上笑臉。
“不怎麼,我還能怎麼?問問你罷了。”
紫苑眼咕噜提溜轉,她要吓死了!剛才這兩人說話都跟冰塊似的,她全程僵着,也不敢接話。在這屋裡待着,還不如外面冰天雪地的暖和。
綠珠進來問道:“公主,今早來過的那人又來了,還帶着個傷患,自稱姓趙。”
“讓她們進來。”
别澄端着湯來床前,紫苑識相地讓到一邊。
湯剛喝完,倆人樂樂呵呵地到了。
“清平公主,趙某帶了些補品,特來感謝公主今日的救命之恩。”他躬身俯首道。
别允回道:“救命之恩談不上,你是朝廷派下來的刺史,他一個地方郡守,應不會膽大至厮。”
趙謹岚整個脖子嚴嚴實實地裹滿了紗布,隔着層帷幕看過去,十分滑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