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叫你跟老子躲。”他趾高氣昂道。
“媽的,你戳的是老子的腿!”這一回,輪到先前那人罵罵咧咧。
就在這時,插進床闆的劍被拔了出來。刺啦,又是一聲。
“媽的,你戳老子腿,報複老子?”
“你個缺心眼,劍不在老子手上!”
此話一出,兩人都愣住了。如果現在有光的話,便能看到二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的精彩場景。
這時,黑暗中響起第三道聲音。
“快走。”
第四道聲音,“好”。
而後,門被打開,兩道人影一閃而過。
兩人這時才看清,暗暗争了半天,原來手上握的是同一柄劍,立即松手。可待他們踉跄着起身,再追出去的時候,早沒了逃走那二人的身影。哪怕他們沿着下山的路罵罵咧咧找了一宿,也沒有找到。
山中某處,一片荒涼的山坡上,兩個大大的黑影并肩嵌在地上。
“世子,還好有你,不然,咱倆都要交代在這兒了。”别澄看着茫茫虛空,眼中滿是劫後餘生的欣喜。
似乎對少年來說,剛才二人經曆的,是一場驚險刺激的冒險。而少年人的一生中,總會遇到許多大大小小的冒險。
可傅莽卻不這樣想,他的眼睛像夜空本身,蘊着茫茫無盡的未知和深沉。
“阿澄,我沒有時間了,你敢随我去南疆嗎?現在就動身。”
别澄一愣,腦中一時間閃過許多顧慮。
阿姊還在家中等着他,等着他帶回傅莽的消息。如果他就這麼離開,阿姊會擔心吧。
若是她擔心得茶飯不思,那她的身體怎麼辦?還有那十萬石糧食,回頭趙謹岚劫糧食肯定還會找阿姊幫忙,阿姊肯定不會推辭,若是郡守為難她時他不在,又怎麼辦?
可想這些問題時,傅莽問出的那些話一直印在腦海中,你敢嗎?
“我敢。”這是他的回答。
他想,傅莽大概沒有太多時間給他猶豫,若他不應,他興許要一個人去。他是男人,他最知道男人認真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反正他已經得到傅莽的消息,此時留在阿姊身邊,不如随傅莽同去,既然阿姊擔心他,那自己就保護好他。
“我跟你一起!但是阿姊找了你許久,今日,她應是察出端倪,才派了人跟着那女子上山。若我們直接離開,她下次再來時找不到你,會擔心的。”别澄開門見山道。
傅莽按着腿,身上冷汗直冒。
“我明白,但,事态緊急。待回來,你我再與她請罪。”
他想着,嚴郡守的消息這麼靈通,就說明他與别允一樣,一刻也不停歇地在找他,甚至可能,連别允身邊都有嚴府的内應。
嚴郡守行事這般着急,恰說明他們錯失的那封手書裡有重要的信息。他必須要盡快趕過去,盡一切所能多獲取消息,然後上報朝廷。
他這般說,别澄一呼即應,兩人就這麼走了。
次日别允聞訊趕到的時候,那間屋子裡隻剩下殘破不堪的木頭碎屑,散亂一地的稻草,還有,地上星星點點的血迹,不知是誰流下的。
細密的疼痛攀上臂膀,引起雙手止不住地顫抖,左耳聯動右耳爆出劇烈的蟬鳴聲,嗡得她再感受不到周遭一切。
那醒目的紅在眼中無限放大,而後,乏力,心慌,孳生一系列反應。
她失去意識向後倒去,被一雙手從後面準确無誤地接住。她借着這支撐的力道迅速調整,聽着塵世的聲音一點點回到腦海。
“你還好吧!”是一道溫柔好聽的女聲,好聽得像是從夢裡來的一樣。
“你還好嗎?”是她。
腦中漸漸清晰。是她!
别允慢慢回身,果然是她。
“您,見過傅莽嗎?”她問。
了無點了一下頭,回道:“見過背影,他好像傷了腿。”
說着,了無想起那日,自己掃完雪回房時,天還未大亮。
他一瘸一拐地從對面走來,與她擦肩而過。待她下意識回頭望時,看見的隻有一抹熟悉的背影。
“昨夜這邊動靜很大,我在房中沒有出門,但我聽見那人走時嘴裡還念叨着找人。我想,他應該沒有被人抓住。”
是嗎?别允心想。難怪,難怪他回不去,原來是腿受傷了。
“多謝真人相告!”她心力交瘁,想着既然傅莽沒事,自己也該及時下山。
沒想到,了無會主動開口留她。
“小友看上去很疲憊,不妨去前院歇一會兒,再行下山。”
别允仰頭朝外看看,辰正時分,天色尚早。也好,歇一會兒就歇一會兒吧。
她點頭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