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父,蘭平将軍已經是三十好幾的人了,至今還未曾娶妻成家,沙場無眼,他在這世上隻有蘭音一個親人了,想要保護他也是人之常情啊……”
“謙兒,你知道嗎,如果是你,敢做出這等見不得人的勾當,朕會親手剝了你的皮,哪裡會千方百計鑽人心的空子,去試圖掩蓋真相。”元臻陰沉的話語讓周圍空氣都凍出了冰碴子一樣,歐陽謙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不可否認,他害怕了,此時的義父像一頭猛虎,雖然利爪藏在手指之下,平日裡根本看不出來,可一旦觸碰到他的底線,就會變回令人聞風喪膽的皇帝。
歐陽謙咽了口口水,因為緊張無措,頭頂都冒了一層冷汗,卻依然不死心的問道:“義父打算怎麼處置他們呢?”
“蘭平,蘭音,以及那些主謀及幫兇,杖斃。”元臻沒有看他,眼睛瞥向一處,出神的看着,眼睛沒有焦點,說出這句話,就像說出明天吃什麼一樣平常無波。
“杖斃……”歐陽謙呆了,迷茫的喃喃道,“可是蘭平将軍并沒有犯法啊……”
“就沖着他想包庇罪犯,就非杖斃不可,沒得商量。”元臻冷冷的盯着他的眼睛,“别想着跟朕打苦情牌,他蘭平想躲避律法,改天就會有第二個蘭平躲避律法。你不幫他,他就會說,為什麼你都可以幫助蘭平卻不可以幫我。這次偷渡糧草被寬恕,下次就會有人偷賣軍火,有了開始就沒有節制了,逃避律法的事會一件件湧出來,你這不是心腸慈悲,是禍根。”說着又冷笑一聲,張口就是刀刀見血,“呵,你還有臉跟朕提帶兵,那些忠孝節義你倒是好意思張口就來,還沒進軍營就想着徇私舞弊,别人沖你哭兩聲,你就馬上想着替别人反轉局面,歐陽謙,你到底哪兒來的臉整天喊着要幫朕?朕倒是想問問你,朕養你這十幾年來,你做過什麼幫了朕的事?”
元臻的話讓歐陽謙低下頭去,自己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義父說得對,一個人有了特權,就會有無數人來讨要特權,如果讨要不到,就會心生怨怼,就沒有平靜之日了。可是蘭平,蘭平把自己的生命都獻給了元國,他隻是愛他弟弟,他沒有做錯任何事情,為什麼連他都要褫奪生命呢?
“義父,對不起,是孩兒錯了,孩兒不該試圖幹涉義父的決定,可是……蘭平将軍,可不可以免除死罪?他自參軍以來一直兢兢業業,從未觸犯律法,僅有的一次,也是因為人性的本能……”歐陽謙的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湧,他沒想到現在不僅連蘭音活不了,連他都得被杖殺,都怪自己不該說是他找自己求情的,不該多嘴多舌的……
“沒有商量的餘地,你再說多少遍都是一樣的。”義父冰冷的語氣和棱角分明的臉龐慢慢變得模糊,眼淚一行一行流下來,“是我不好,是我不對,義父,我求求您,他是無辜的,我求求您……”歐陽謙朝着元臻使勁磕頭,第一下起來額頭就有血漬溢了出來,他心裡很亂,都是自己太狂妄了,一直以為自己拿捏義父的脾氣都拿捏的很準,有自信可以保住蘭音的性命,才開口說了一句,可是他忘了義父是皇上了,忘了,都……差點就忘了……
元臻并沒有當回事,也不怕他把腦袋磕壞,隻是看着他道:“你以為你跑得了?你也一樣是包庇罪犯的名頭。”
歐陽謙磕頭的動作戛然而止,擡起頭,血一股股順着臉龐流下來,有的滑過眼睫毛掉下來,視線都是血紅的。他傻傻的盯着義父看,是啊,我求什麼情呢,徇私枉法,我自己都難逃死罪了。
“是,孩兒自知死罪,在此拜别義父。”歐陽謙重新端正行了大禮,額頭點地,久久不肯起身。
“歐陽謙,因包庇内奸,妄圖逃避制裁,責令,罰杖責一百,入仕途後扣俸祿三年,你可心服?”
歐陽謙起身,手背上是洇上去的血漬,眼睛迷離:“義父不殺我麼?不殺我恐怕難以服衆。”
元臻一腳踹過去,踢得歐陽謙跌倒在地:“朕保住你這條命不知道要聽多少口舌是非,你少跟朕嘚瑟!”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句話僅僅是說着好聽的麼?同樣是包庇罪犯,他蘭平就要掉腦袋,我因為是您的兒子而被赦免死罪,連這責罰都是為了閉人口舌,生命應該是這樣不公平的麼?他黯然磕頭:“請皇上一同賜死,微臣與蘭平将軍所犯律法相同,請皇上一視同仁,莫要跟微臣一樣,包庇罪犯。”
元臻幾乎被他氣的暈厥過去,歐陽謙,你竟然以命要挾?你是吃準了朕不舍得動你,才敢這樣肆無忌憚?元臻覺得自己很可笑,費心費力的保住他的性命,人家反倒不領情,他覺得太陽穴跳動的厲害,忍不住閉目揉了揉。真是可笑,還總是兩眼巴巴的說什麼心疼朕,他心裡哪有半分站在朕的立場上着想?朕說的是事實,做法也沒什麼不對,怎麼就惹得他這樣跟朕要死要活的胡鬧?
歐陽謙看元臻皺着眉頭揉眉心,呆呆的道:“皇上别白費力氣了,賜死吧,以後就都不用為我操心了。”
“啪——!”一耳光兜着風扇過去,歐陽謙整個身子都飛撲出去,嗆了一口血,好疼啊,感覺牙齒都松動了,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已經沒有知覺了,整張臉都麻了,眼淚一發不可收拾的流出來,就勢不起來了,任由自己伏在地上哭。
“你是生是死,都是由朕來決定的,不需要你自作聰明的來指引朕,你罪不至死,朕自然不會殺了你。”元臻陰沉着一張臉,“朕隻想知道,你一向對朕乖巧順從,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做出讓朕不高興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