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謙呆呆的聽訓,沒想到他有這麼大的反應,伸手去拽他沒夠着,幸虧南方及時攔住了他:“哥哥,你這高嗓門跳着腳能談成什麼?談到最後估計談成了一頓闆子,我可看出來義父回來還憋着一股氣呢,你去找他剛好讓他把氣撒在你身上,咱不去當這個冤大頭啊……”
歐陽謙伸手把他拽過來讓他坐下,看他哭自己心裡也不是滋味。南風從小性子孤傲要強,不會輕易流淚,但他十分記心,真觸碰到内心柔軟的那一片角落,他會表現出他的脆弱,于是他會更加渾身帶刺的去保護自己那片角落,張牙舞爪的向别人展示不可以觸碰他的底線,他的底線,就是讓他依靠的和他要保護的人。
歐陽謙知道自己弟弟的脾氣,隻能哄,沒别的辦法。
手撐着床往外挪了挪,倚在床邊,手在他後背來回揉搓以安撫他的情緒。不過看他那麼心疼自己的傷勢,好像這渾身被滾油淋過一般的疼痛也沒那麼疼了,他軟着聲音道:“好了好了,是哥不好,一回來就讓你哭鼻子,不哭了啊,沒那麼疼的,孤時給我用了點麻沸散,已經好多了。”
南風也不說話,就是憋着一股氣,臭着臉看着地面。南方猜到大哥要哄自己哥哥,就識趣的說道:“我出去給你們沏壺茶。”
南風賭氣的往前去了去,躲開歐陽謙的手,歐陽謙無奈的笑:“怎麼倔起來還跟小時候一模一樣,好了,我的小祖宗,您就别氣了。我以後一定跟義父好好溝通,義父這次也是氣我婦人之仁,才下手這麼重。”扯過他的頭發逗着他,“來來來,給哥笑一個,哥渾身疼的難受,你還要闆着一張臉啊?”
南風聽得此話想掩飾自己的緊張,卻根本掩飾不住的看了看他的身子:“還疼的厲害啊?不是說孤時給你上藥了麼?我不是在跟你擺臉色,我隻是太生氣了,可我又能怎麼辦呢,我又不能命令義父以後不可以再打你,我隻是一個挂了名的世子,可我沒有任何權利,我根本什麼都做不到。”南風眼中晦暗無比,沒有光亮,真正出事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力量是那麼渺小,根本沒有能力可以力挽狂瀾。說什麼驕傲任性,在義父面前,根本掌握不了自己的命運。
歐陽謙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湊過去摟過他的脖子,将頭抵在他的額頭上轉了轉,一如幼時那般的神情和語氣,溫柔到極點:“弟弟,哥會一直護着你的,來揉揉毛。”
南風擡眼看着他:“哥,從小到大一直都是你保護我,我也想保護你不讓别人傷害你,可是我卻擋不住做不到,我覺得自己很沒用。”
歐陽謙溫柔的笑着否認:“不是的,不是的,你做了很多隻是你沒有放在心上。你放心,義父是我們父親,他下手再重也不會要我的命,以後别跟他大眼瞪小眼了,好嗎?”
南風點點頭,一副受了委屈的可憐樣,歐陽謙輕笑一聲摟過來讓他趴在自己肩膀上:“都這麼大了,鬧起脾氣來還是那麼讓哥心疼。”
“你是哥我是弟,當然要你心疼。”南風賭氣的回道。
“成成成,都是你的理行了吧?”歐陽謙松開他,雙手大拇指抹去他眼角的淚珠。
南風老老實實的道:“哥,你好好睡一覺吧,我先出去了。”
歐陽謙知道他心裡不好受,點點頭:“那你乖啊。”
南風應着就出去了,歐陽謙一放松下來身上疼的火燒火燎,根本睡不着。還好床頭有本書,拿過看了一刻就看不下去了,後背疼的難受。又聯想起軍營裡慘死的那些人,蘭平,他不該死的。可是我能怪義父麼?我該怪義父麼?義父如果站在皇帝的立場上,他的做法是沒有錯的,殺一儆百,估計以後想在軍營裡鑽空子的人就不多了。可是我不是皇帝,我隻是一個平民而已,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義父卻包庇我殺了蘭平。蘭平九泉之下可以安息麼?親情使他徒勞一輩子,墜入深淵萬劫不複,十幾歲參軍為國效力,慢慢爬上了副将的位子,卻因為為弟弟求情而身首異處。人生應該是這樣不公平的麼?
“能看書了就是好多了?”元臻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進來坐在床邊看着他,上下打量了下,“孤時說你得靜養個一個月傷口才能長嚴,這一個月你就别亂跑了。”
歐陽謙還惦記着上次他說自己沒規矩的事,掀起被子就要下床行禮,被他一把攬住:“别亂動。”
歐陽謙就他攔着的姿勢躬身颔首,乖覺的認錯:“義父,對不起,孩兒知道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