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烨低垂下眼簾,瞅着地上的死人堆,沖着歐陽謙得意的道:“幾天沒回來,府裡死了好多人哪。”
歐陽謙踏過血漬走了過去:“韓烨,宋國公口中恨我們入骨的人,是你?做那巫蠱之術的人也是你?是你陷害我弟謀害皇上的?”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韓烨嗤笑一聲,像是得意的承認了他的罪行,韓江遠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你糊塗啊你!”
歐陽謙沉默了一會兒,道:“我自問多年來王府上下待你不薄,你卻為何記恨我們到這種地步?甚至甘心成為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待我不薄?你說出這句話不覺得臊得慌嗎?你我同是被皇上收養,你穿的什麼衣服?我穿的什麼衣服?你什麼地位?我什麼地位?憑什麼你當個人人尊敬參拜的王爺、殿下,我卻隻能當個灑掃的下等人?你可以去書香茗院那樣的地方去上學,我卻多年來連一次學都沒有聽過,憑什麼?歐陽謙,我問你憑什麼?”
“那是因為你隻看到了我光鮮亮麗的一面,卻看不到我人後的痛苦!你身份如何也不是我造成的!”歐陽謙嚴厲的斥道,“你雙眼隻能看到我吃得好穿得好用得好,身份又尊貴,别人聲聲尊我為殿下,可你看不到我人後片刻不敢歇息的努力用功!你嫉妒我身份尊貴?我還嫉妒你有爹在身邊呢,嫉妒你不用每天如履薄冰,不用顧慮惹怒你爹,嫉妒你就算是作死作上了天,他也永遠不會不要你!永遠不會做傷害你的事!可是我呢?我敢嗎?我在皇上面前當差,一句話說錯就是半條命!你眼見着我在皇上面前吃香很嫉妒是嗎?若你換成是我,三天兩頭的被勒令掌嘴罰跪,意見不合還要藤條庭杖往身上抽,甚至将你三番五次的下大獄吃牢飯,恐懼自己的腦袋不知何時就會滾落到地上,整顆心永遠懸在半空中,絲毫不敢放松,你還會覺得很幸福嗎?恐怕你老早就忍不住跑走了!”
南風的眼角滑落下一滴晶瑩,他心裡其實知道歐陽謙有不平,也知道他總是精神緊繃,知道他怕義父。但此刻被他用如此激憤的語氣說出來,他隻是打從内心裡覺得無力、悲哀。
韓烨沉默了一下,冷哼了一聲:“你樣樣皆是春風得意的了,還在如此巧言令色,僞善,惡心!”
“當年若不是我讓義父救你們,你們是死是活都還是未知,又怎麼能在這兒膚淺的耀武揚威!皇上他給了你們飯碗,你不知感激卻還要做出這等行徑來害他,真令人心寒!你看事情隻選擇看你想看到的,卻看不全面,還任由自己胡思亂想的發展成現在這個模樣,當真是可悲、可憐。”歐陽謙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兀自喘了一口氣:“你陷害我弟詛咒皇上,害得我弟病還沒好就被拖去金銮殿受杖刑,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被冤枉、責打,這筆賬我是要跟你算的,跟我去面聖,将一切都說清楚。”說完頓了頓,看了眼六神無主的韓江遠,眼眸垂了下去,“假如你可以就此改過,就将幕後指使你的人說出來,我會盡力向皇上求得免除你的死罪。”
“你少在這假惺惺的,你最善于做出這副悲天憫人的姿态出來,好讓人感激是不是?哼,死罪?皇上憑什麼定我死罪?你們有什麼證據證明那草娃娃是我做的?我回來隻是想看看我爹,沒别的。”
“哦?回來看你爹不走正門,偏學人家為非作歹的人爬牆頭?偷窺我們的一舉一動,好看自己得手了沒有,如果得手了,就鏟除了你這麼多年的一顆眼中釘,還可以去跟你主子邀功了,對嗎?”歐陽謙冷眼相對,“可是眼見着你事情敗露,你身後的那個黑手,真的會保你嗎?恐怕告到皇上那裡,不僅你,包括你爹都不會有好下場,我奉勸你,及時回頭還來得及,别到了事情無法挽回的地步才去後悔。”
“原來你這一切都是做的一場戲,就是為了引我出來?你怎麼知道是我?又怎知我一定會現身?”
“事先我确實不知道是你,隻是想讓那人知道他得手了而已,你偷窺着院裡,外面還有外面一圈兒隐衛盯着你呢,你不會功夫,自然察覺不到。不難想象你為什麼投靠宋葉敏,他一直是我們幾個的死對頭,又權傾朝野,跟着他好扳倒我們。你在王府裡生活這麼多年,對我們每個人的行事風格都了如指掌,恐怕就連給南風找女人,安排巫蠱之事也都是你提議給宋葉敏的吧?好讓我們幾個分崩離析,可惜好事卻如不了你的願。”
韓烨見兜不住了,便索性直接承認:“既然你全都知道了,我也沒什麼好隐瞞的了,事情就是我做的,我就是看不慣你們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每次看到,都想把你們統統掐死,你滿意了?”
“跟我去面聖,把一切都交代清楚,還我弟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