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問你們一遍,這是誰幹的!你們不說,就相當于是幫兇,我會如實禀報皇上,到時候整個雜役房上下誰死誰活全憑我說了算,今晚我便會請皇上的聖旨過來,說與不說你們自己掂量着辦!”說完歐陽謙就轉身回了房,再猛地關上房門,震得柴房整個都抖了抖,門框也唧唧歪歪的似乎要倒了。
他們聞言都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耳語起來,似乎在商讨他話語中的可信度。
“他話說得這麼滿,可信不可信啊……”
“他不就是一個新來的嗎?有什麼好怕的,我看他也就是說大話,還皇上,估計連皇上的腳趾頭都見不着,就會吓唬人。”
“就是,我們要是說了,被他們知道了,他們弄死我們不跟弄死一隻螞蟻一樣嗎?”
“你看他每天遍體鱗傷的,在外面估計做的也不是什麼簡單的活計,也就是個被人使喚的命,咱們不能聽信了他的,那夥人不是好惹的,咱們惹不起。”
“對對對,咱們惹不起……”
歐陽謙等到要去值勤的時候也沒人來告訴他真相,他胸口積攢了太多的壓抑和怒火,氣憤那些人為什麼就如此懦弱,這些年受到的欺壓,是不是也有咎由自取的成分?是他們的縱容與包庇助長了這群人的氣焰,然後繼續膽小如鼠的任人欺壓。其實他知道這件事一定是那夥人幹的,隻是不知道具體是誰而已,他們來不來說其實對他來說都沒太大的區别,他隻是覺得悲哀而可惜,他在想他以後會不會也變成了這種人。
承明殿
歐陽謙跪伏在地,元臻在書桌後面坐着,兩眼一直看着他,也不說話。
“皇上,對不起,是奴才不小心,皇上那床被單大概什麼價格,奴才也一并記在欠條上,以後一起還您。”歐陽謙又重申一遍,元臻喝了口茶,看着他道,“你說實話,那被單到底是怎麼了?”
“奴才将被單拿回去,宴叔幫忙洗好在院中晾曬,今日奴才來值勤之前去收,就發現被單被人毀了……被單被剪成了布條,又被踩得都是泥巴,實在是不能用了,奴才隻能想辦法把錢賠給您……奴才沒有看好皇上的東西,請皇上重責……”
元臻撚了撚手指,若有所思:“問沒問是誰幹的?”
“奴才大概知道人群,隻是還未确定具體是誰。”歐陽謙如實說道。
“若是确定了具體是誰,你當如何處置?”
“向他索賠。”歐陽謙想了想,回道。
“雜役房裡的人能有什麼錢,朕那床被單,他們幹個兩輩子也掙不夠那個錢。”
如此嚣張之人,在雜役房生存,手裡怎麼可能隻有自己的那份薪俸,如何能老實的不去剝削别人?這點歐陽謙想得到,元臻更想得到。
歐陽謙沉默了,元臻一直等着他的另一個回答,過了良久歐陽謙才問道:“皇上希望如何處置?”
“朕現在在問你。”
元臻的視線給人強大的壓力,歐陽謙感覺有如針芒在背,每過一刻都更加于心不安,隻想趕快逃離,開口說道:“奴才跟他們地位相同,都隻是雜役房奴隸,沒有資格處置别人。”
“朕在問你若是确定了具體是誰,你要如何處置。”元臻語氣加重了一些。
歐陽謙抿了抿嘴唇,艱難的啟口:“殺一儆百,嚣張跋扈欺人者,當誅。”
元臻撚手指的動作停下,手指輕輕點點的敲着桌子:“好,朕就給你這個權利,讓你去殺一儆百。還有那仗勢劫财者所得來的贓銀,你便也把那錢财該還于何處便還于何處。”說罷揚手扔給他一個金黃色的令牌,道,“見到令牌,有如見到朕,若有反抗不從者,可先斬後奏,無須向朕禀報。”
這麼大的權利……歐陽謙都覺得受之有愧,躬身道:“是,謝皇上恩典。”
歐陽謙知道這不僅僅是處決一個人那麼簡單,而是懲治腐敗了幾十年的現象,讓惡者不敢再那麼肆無忌憚的作惡,讓善者不再膽小懦弱的怕事。他們圍圈在這圈子裡這麼多年,早已練就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别人出事沒人願意出手相助,待事情臨到自己頭上,便也沒有人幫自己,就算被人欺負死了,也無處去喊冤。繼而惡者更加作惡,善者更加緘口不言,這個現象将會拖着整個雜役房裡的人一起淹沒。
再來,自己這麼一通整治下去,估計整個雜役房就沒人敢找自己麻煩了。歐陽謙說不出自己心裡有什麼感觸,隻覺得心髒酸酸的,原來義父早就知道雜役房裡的情況了,隻是一直沒有去管罷了,還有……看來義父是準備讓我長居在雜役房了,并沒有想讓我回家的意思,連以後的路都給我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