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時剛想說什麼,孤時示意讓他們出去,芳時隻好帶着幾個人一起出去,拉小南風的時候他還定在那不肯走,芳時硬是把他拽走的。
孤時走上前去,坐到床邊,元臻不動聲色,輕聲問道:“你是不是又要同朕講道理了?”
孤時搖頭,目光看着床上呼吸均勻的小謙兒,緩緩出聲:“簡譽,你知道為什麼謙兒比南風聽話受訓麼?”他現在不是一個臣子,面前的也不是一個皇上,他隻想用朋友的身份來勸說他更好的處理家裡的關系。
“想說就說,賣什麼關子。”元臻眨了眨眼睛,面目不驚,他現在已經沒了猜人話語的心思。
“謙兒心思細膩,謹小慎微,一直都如履薄冰,懂得看你臉色,他知道自己是撿來的,知道你本不該養着他的,你給了他溫飽,給了他教育,他知恩圖報,懂得感激你,也最依賴你,這是因為他拿你當至親之人,他沒有父母,除了你,他沒人可以依靠。”
元臻擡眸看向他:“你到底想說什麼?”
“而南風跟謙兒有所不同,他以前是有家的,是有爹娘的。他享受過父母無私的愛,就算你不給他這份關愛,依照他的個性,他也絕不會搖尾乞憐。”孤時頓了一下,繼而又道,“況且他的父母家族都是因為元國才慘遭滅門的,你虧欠他的,何止是養育。”
元臻松開小謙兒的手,直面孤時的責問,其實他已經心虛了,可還要硬撐着:“朕有說過朕不虧欠他嗎?朕不是把他帶回來好好照顧了嗎?是謙兒争着搶着要自己教育他,他才不過比南風大兩歲,還跟南風一樣是個孩子,他懂什麼教育?你看現在把南風教成什麼了!”
心虛。孤時從他臉上看出的就是這兩個字,清清楚楚。
“謙兒為什麼争着搶着要教育南風,你會不知道?南風到了新的環境,本就充滿了戒備,況且他還有個妹妹需要保護,他必定會更加強勢,讓人知道他不好惹,他性格孤傲,不懂退讓,這孩子若讓你來教,隻會多吃苦頭。長期下去,心底隐忍的怒火和叛逆,會逼他走上絕路,所以,謙兒說南風由他來管教。”
元臻冷笑一聲:“他教的倒好,整天的狂妄自大,不服管教,你倒是聽聽他對朕說的什麼大逆不道的話!若是旁人,借他一百個膽子誰敢這樣跟朕大吼大叫?”
“簡譽,南風的性子若是放在他家族裡,你敢說不是成大事的人?你煩惱的根源就在于教育謙兒和南風的方式相同,謙兒老實敦厚,又知道心疼你,你的打罵責罰也從未放在心上。南風性格果斷,又嫉惡如仇,你多次因他遷怒謙兒,他心裡實在不好受。我倒看着南風這樣不錯,謙兒怎麼教的不好了?你非得讓每個人都對你俯首帖耳才算滿意?”
元臻沉默了一會兒,思考了下孤時說的話,雖然内心不可否認,嘴上還是輕哼一聲:“你就護着他們吧!”
“你也别怪南風對你說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對于他來說,你打他罵他行,但是你因為不滿他的行為乖張就打他哥,他心裡不會愧疚嗎?你也算算這些年來謙兒因為南風挨了多少冤枉打,長期積攢下來,南風不爆發才怪!”
“是他自己讨打,怪得了誰?”
“依照謙兒的個性,可能看着你打他最疼愛的弟弟?南風比謙兒小兩歲,小小年紀慘遭滅門,謙兒隻是盡他最大努力,想讓南風繼續生活在被愛着的世界裡,他沒有錯的。那麼一個小小的個子,總是像大人一樣把犯了錯的南風護在身後,自己獨自面對狂風雨驟。也因此,兩人雖無血緣之親,卻更勝手足百倍,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親情啊,這份感情,你應該去守護,而不是去鞭撻。”
元臻沉默以對。
孤時見談的也差不多了,就起身拍了拍屁股,伸了一個懶腰:“對了,夫子沒多大事,就是以後不能再任職教書了,批準他回鄉安度晚年吧。”
“嗯。”元臻淡淡應了。
孤時說的确實也有道理,兩個孩子兩種性格,按照一種教育方式确實不得當。經過此事,看來以後跟小南風的磨合越來越艱難了。
小謙兒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黑了,小南風趴在床邊睡着了,兩隻手牢牢的抓着他那隻受傷的手,小謙兒抽了好幾次才抽出來。望着窗外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想讓小南風到床上來睡,困難的坐起來,後背劇烈的疼痛讓他又再次躺下。這麼大的動靜弄醒了小南風,擡頭睡眼惺忪的起來,兩隻眼腫成了核桃,見着小謙兒終于醒了,眼淚又巴巴的流下來,撇着嘴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