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謙淡淡的搖頭:“我累了,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本就是平民,您是皇帝,早在幼時我就該自我反省稱您皇上的,您愛惜我年紀幼小,我卻仗着您對我的寵愛,讨您歡心叫您義父,是我一開始就不知輕重。我以為您養大了我,必定知道我的品性,所以在您懷疑我的時候,我出于賭氣,沒有告訴您真相,後來,也确實是我身體總也不好,我不希望您再繼續為我付出,所以才決定去換銀子,把欠您的錢還清。”
元臻如遭雷轟,一手按住他不讓他說下去,一手捂在自己心口:“别說了,别說了……”幼時哪裡是他不懂事,讨自己歡心,叫自己義父,明明就在他剛學說話的時候,自己就是這樣教他的。
歐陽謙擡頭望着元臻痛不欲生的表情,露出一抹虛無缥缈的笑:“您可以試着把心思從我這挪走,不用顧慮我的死活,不要繼續培養我,不再重視我的一切,不要管我有沒有吃飯,有沒有生病,就把我當别的奴隸一樣看待,這樣您就會輕松很多的。”
“歐陽謙,你這是在朕心口上剜刀子,你知道嗎?”
歐陽謙看着地面,半晌沒說話,又道:“您同意我出宮嗎?我就問您這一次,您同意,我從此在您眼前消失,直到我死都不會再到您眼皮子底下去。您不同意,我在宮中做一輩子苦工,餘生做牛做馬,報答您十八年養育之恩。”
“朕不同意!”元臻歇斯底裡的站起身吼道,“你們全都念着朕的錯處,全都想着離開朕!你不願意認朕沒關系,你就得在朕眼皮子底下待着,哪兒都不準去!”
歐陽謙沉默了一會兒,起身跪下行了大禮:“奴才遵命。”
元臻突然失了力氣,跌坐在椅子裡,雙手捂着臉,眼淚從指縫中流出來:“你們這些小畜生……”
歐陽謙回到了雜役房沒幾天,又開始高燒不退,身體燙的吓人,楚宴擔心歐陽謙的安危,幾次請太醫都請不來,隻得帶着歐陽謙前去。
“太醫,請你給他看一下身子,給他開一副藥吧,這孩子已經燒了好幾天了……”楚宴拉着歐陽謙的胳膊請求一位太醫給他診治,太醫此時正在稱藥,瞥了他們一眼,“不是我不給開,也不是我不願意給他看,誰不知道他惹了皇上煩心啊,我這每一筆藥方都是有記錄的,若是哪天有誰查起來,那可是我的責任了!”
楚宴回頭看了歐陽謙一眼,冷汗貼了頭發在臉上,雙目無神凹陷下去,回過頭來更是焦急:“你可以記我上去,說是給我開的可以嗎?錢我照付,一錢都不會少你的,請你開一副藥吧。皇上雖然這段時間不太待見他,可是若是皇上哪天要他伺候,他卻一直病着,皇上也不會善罷甘休的!他是皇上貼身的人,是得皇上恩寵的人,你給他治病不會有你的壞處的……”
“你就回去吧,這個忙我是真幫不了你,我這正忙着呢,你快走吧,别耽誤我開藥,去去去,回去吧……”太醫不耐煩的揮手讓他走,得寵?當我們都是瞎子嗎?皇上對這奴才什麼态度我們全都看在眼裡呢。
歐陽謙虛弱的拉拉楚宴的袖子:“宴叔,我們回去吧,我好累,我想睡覺……”
聽到歐陽謙氣若遊絲的聲音,楚宴心疼的掉下淚來,這一身的病經久不治再繼續拖延下去,萬一有個什麼好歹……
楚宴紅着眼眶對那太醫罵道:“你們如此見風使舵,捧高踩低,以後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太醫皺了皺眉頭:“你這奴才竟敢如此放肆!滾出去,要不我喊人過來,直接将你們亂棍打死!”
“你!”歐陽謙拉住他,扯了扯他的袖子,乞求他離開。楚宴閉上眼睛流了一行清淚,拉着歐陽謙走了出去。
日子久了歐陽謙卻還總是病怏怏的,元臻心裡也在打鼓,他還記得蕭聞臨走的時候說的話,他身體定然是不能恢複到以前的狀态了,可也不至于每日昏昏沉沉的,看起來走路都能暈倒,元臻派人找了太醫來看,卻隻一味的說他身體虧空太多,不好補回來,開了一堆的補藥就走了,元臻更是擔心,這日忍不住喚了孤時過來,走到床邊摸了下歐陽謙被汗濕的額頭,症狀與先前幾次無異,臉色也開始凝重起來,自言自語的道:“不應該啊……”回頭對元臻說,“這反複的起燒恐怕不是平常的着涼,是不是……那次刑罰過後,舊疾未愈引起的啊?前些日子有藥物壓制,所以勉強退了燒,藥物一停就又開始燒起來了,我看他身體實在不容樂觀。”
歐陽謙整個身體都裹在上好的蠶絲被裡,隻露了一張臉出來,燒的眼睛都紅起來了,望着兩個深深皺着眉頭的人,啟口道:“罷了,說到底是我福薄。”
孤時看了他一眼,對元臻說道:“叫神醫來看一下吧。”